月出皎兮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蜀国主城江安失陷,蜀都成都岌岌可危。许是春色撩人心荡,夜幽王打着仗,竟生闲情逸致,干了件风流事,鼎铛有耳,轰动一时。
这风流事如此这般:夜幽王派遣了一位使臣,令使臣带着他的亲笔信,穿过秦国,绕行狄戎地界,不远千里出使代国,向代王求婚。
且不说夜幽国和代国一南一北,相去甚远,他的求婚同儿戏般,全无政治考量,一看便是随性之举。单说他那封信,信的原件虽不可见,内容也被世人传得五花八门,但不管怎么传,大意却是一致。用一封求婚信,将全天下的男人和全天下的女人得罪了个遍,这夜幽王委实是个人才。
信大意如是:跟我相比,全天下男人都是鳖蛋乌龟,不值一看。跟你相比,全天下女人都是芝麻绿豆,不值一看。放眼天下,只有你配得上我,也只有我配得上你。所以,你应该顺从天意,嫁我为妻。
我寻思着:亏得夜幽国地处山高水远的蜀地,若是处在中原地区,岂不被各国首脑群起讨伐,教教他为人处世之道?
还有更绝的,万俟瑜瑶回了一封信,信大意如是:我很感谢你的抬举,但是我不需要丈夫。听说你是个美男子,不过,单有中看的脸蛋远不够,倘若你还有大山般伟岸的身躯、长河般奔涌的精力、公马般雄壮的家什,欢迎来代国做我的伴床小奴,我会好好地宠爱你。
此事后续尚未分晓,然已举世瞩目,翘首而望。
晋王宫里,便没这么精彩的故事了,横竖不过是几个女人、几个家族之间的拉锯战。
姒仲禹循矩册嬴氏、裴氏、亓氏为少使,高氏直拔数级,册为良人,恩宠之隆,震动宫廷。
这中间还有趟曲折,姒仲禹本欲册高氏为“美人”,因太后干预,故退让半步。但与此同时,众人皆彰,连未得册封的李氏、韩氏、秦氏都得嘉赏,独独陶氏原地踏步,仍为“七子”,仿佛被遗忘般。自然不是姒仲禹当真忘了她,而是藉此还太后以颜色。
“有所出”和“无所出”历来是后宫女人地位尊卑的分水岭。晋廉王便是个典型的例子,生了儿子的夏侯氏封为夫人,生了女儿的郑氏、陈氏封为美人,无所出的无所封,挑不出半点刺来。由此可见,姒仲禹对高小花,确然不一般。
人说天意难测,果真难测。
嬴梦兮貌若天仙,偏偏不受宠,传闻姒仲禹只去过她宫里一回,便再未踏足。便有嬴岳见百般帮衬都没用,扶不上去,就是扶不上去。
姒仲禹对窈窕佳人视若无睹,却对丰腴胖妞情有独钟,不由引人猜测,道他审美独特,偏好这口。
如此一来,风向立转。众人先时明里暗里地嘲弄高小花,这时却又纷纷效法,恨不得一顿饭填成饕餮,连我宫里的小宫女也在暗暗努力,销银贿赂膳房,偷偷加餐。
没过多久,我便觉宫里的女人们,普遍丰润了许多。
朝露有些本事,从牛金宫调至室贞宫,如今正是侍奉高小花。葳蕤对她的举动气不过,私下骂她没定性,净想着攀附高枝。我付之一笑,道:“随她去罢,她只要不来害咱们,那便相安无事。”
高小花风光无限,我亦得利好,没人关注,没人找茬,我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安逸,但教姒仲禹不来兴风作浪,日日都是艳阳天。
朝堂上,姒仲禹拜梅轻雪为大将军,陈亭仍为护国将军,拔擢姚征为镇国将军。江皋、严翟、高止等人迁升,俱在军中担任要职。
其中高止升得最快,直拔至从三品英昭将军。
此外,姒仲禹还在兵家学者洛允武的建议下,在军中试行一系列改革方案。他牢牢把控着兵权,要员多为心腹,自是令行禁止,效率极高。
而在内政上,他便显得缚手缚脚,远不及在军中如鱼得水,其中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和朝政间,横着一位三朝元老——郭延。
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朝中众臣与新君之间,尚未建立起信任机制,在这种情况下,对臣子们来说,稳妥的做法不是急着表忠心,而是先观望观望,向最有分量的同僚看齐,如此一来,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先砸到自己,是以朝臣多以郭延马首是瞻。
倘若郭延不恋权、肯放手,那倒两厢安好。但郭延从政数十年,利益网络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有心放权,哪能轻易抽身?再者,郭延当了大半生的老师,颇有些好为人师的劲头。
我与郭辅相处,时常听到他提及爷爷,莫不是又敬又怕的口吻,但从未听到他说起父亲,他父亲健在,却受教养于爷爷,由此可见,郭延绝非能“宽心”之人。
晋廉王是他的学生,对他有着“一朝为师,终生为父”的深厚的感情基础,这倒无妨,姒仲禹则不然。
何况姒仲禹是个有主见的人,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极强,他认准的事、决定的事、想做的事、要做的事,很难受到外界与旁人的影响。不论在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