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会在温暖消散前，轻轻把掌心覆盖上去，感受着这个晦暗地方里存在的唯一温度。是身旁垂死的人们身上不会拥有的，属于，活着的人的体温。

这次，多弗朗明哥刚从巷子口转出来，就看到了翻找东西的女孩，他拖着脚步缓缓走近。在几米外，女孩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缠满烂布的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心。他挑了挑眉，看到她手心出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口子。血液顺着她的手腕一滴滴打在地上，在雪地里格外刺目。多弗朗明哥朝垃圾堆里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块碎玻璃，上面还有少许血迹。他歪着头看着女孩，这里可找不到药品，或许她会因此而感染，活不久了。而这个一时兴起的无趣活动，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多弗朗明哥揣着手，抬起步子准备离开，突然，他顿在了原地。女孩又开始伸手翻找起来，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她手心里的那个口子，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刚刚看错了？但雪地里的鲜红提醒着他，刚刚绝对没有看错，分明是有伤口的。但现在却完完全全消失了，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他驻足，眯着眼睛看着女孩，随后他勾着唇角咧开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在这个冰天雪地里，这么久以来，女孩除了有些脏以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一开始或许可以说是运气好，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运气，能光顾多久。之前，也许只是因为无聊，一时兴起，才随手丢给她东西。但他现在，对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小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天，那个男人又来了，但这次他没有随机丢下什么就走。而是蹲在箱子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翻着垃圾的自己。女孩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继续着自己手底下的动作，男人突然动了，迈开腿朝她走来。

女孩抬起头，她看到那个男人笑起来开口说道“我教你，该怎么生存。”随后他便朝着大路中央走去。

多弗朗明哥回头，发现女孩还在原地，咧着嘴开口“过来。”

女孩看着他，沉思了一会，跟了上去。看到她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多弗朗明哥勾起了唇角，转过头接着朝前走。

他带着女孩来到了一家商店门口，随后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女孩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小跑着跟上了他。多弗朗明哥指尖随意地在商品间滑动，随后，他抬手，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样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迈着步子，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商店大门。

走到巷口，他朝着天上抛着刚刚拿走的袋子，低头笑了起来，转过身微微低下头，对女孩说道“看清楚了？”

女孩轻咬着嘴唇，看着他，唇瓣嚅动“这样，不对。”

多弗朗明哥俯下身子，透过镜片看着她的眼睛，玩味地说道“谁说的？”

女孩想了想，再次开口“大家，”随后斟酌了一会“是规则。”

多弗朗明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离奇的笑话，挑起了眉，随后倾着身子大笑起来“大家？规则？”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等多弗朗明哥笑够了，他叉着腿蹲下来，盯着女孩的眼睛说道“这些规则，都不能让你活下来。”虽然不能看见他的神色，但女孩感觉到了他墨镜下的一丝狠戾，不自觉稍微退了一步。

多弗朗明哥咧着嘴接着说道“不能让人活命的规则，还不如打破它。”

他站起身，抛了下手里的食物袋，侧着头垂眼看着女孩说“难道，你想死？”女孩一愣，摇了摇头。她轻轻攥着手心，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朝商店跑了过去。多弗朗明哥戏谑的看着她的背影，在手里缓慢转着袋子。不一会，他听到了商店老板的叫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他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女孩奋力摆脱了商店老板，大口喘着气，朝着多弗朗明哥跑来。快到他脚边的时候，女孩被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雪地里。随后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并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从店里拿走的东西。

多弗朗明哥弯着嘴角，“做的真烂。”他毫不留情的开口评价道。

女孩看着他，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后，渐渐平稳了气息，也缓慢地咧着嘴笑了。

多弗朗明哥哼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女孩，随后抬起腿跨着步子走远了。

女孩攥着袋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