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杨思瑶诧异的抬头,眼里不自觉带了些慌张。
她说好听点是审时度势,说难听点就是窝里横。
偌大一个将军府嫡支庶支都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宠得那叫一个蛮横,对待父母都可以不尊重随意榨取,但偏偏在外又唯唯诺诺的欺软怕硬。
如果在家中只有一个害怕的那便是那个同胞弟弟杨司远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性子死倔死倔的,也不怕挨打。
外面说的好听他宠这个姐姐,但其实小时候自己没少被他揍。
他不是在边关打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司瑶心虚地让人把面前跪着的婢子都扶起来,强硬的撑起一个难看的笑脸。
“司远,你怎么回来了?”
杨司远没回答她,盯着绿意牵着的小娃娃,不怒自威,十分吓唬小孩子。
“这就是那个孩子?”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听父亲说过了,这二人他不做评价。
双方都有错。
齐王的错是万千百姓的苦,也是他阿姐的苦,杨司瑶的错是那些可怜女子的苦,他们又何尝不是家中父母宠爱的对象?
明明在府中娇狠不已,在外却是仍有人欺负。
如果不是齐王已死,他定然要为杨司瑶好好打他一顿,而杨司瑶可怜归可怜,但犯下的错却是不能原谅。
身旁的小男童粉雕玉琢,不大的年纪还很懵懂,眉眼间带着清秀,与她不太相像。
不怒自威的模样有些吓人,害的那男童往绿意身边躲了躲。
“既然不是我杨家的孩子,又为何要留下?你的教导会害了他。”杨司远说着,一针见血。
直白的话直直指入她的心中,她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眼看向那个孩子。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他,也许是因为这两年来自己见到的都是他,也许是因为觉得是这个孩子剥夺了她的安安生的希望,不想让他去过好日子。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很多时候都没有纯粹的爱和恨,相互交杂,才是最平常的。
她垂下头,没有说话。
“若是你真心想要教导这个孩子,就应该让他离开,若是执意要将他留在身边那便不要亲自教导。你害怕名声被毁却又害怕孩子的离开,日后可以将他交给父亲,半月见一次,总归不要让你自身影响到孩子。”
明明是同样的年岁,他却少年老成般的教导起了不懂事的姐姐。
说完,杨司远便蹲了下来低头与那孩童对视,将声音放柔问着:“你叫什么?”
孟成安往后躲了躲,不说话。
身前的绿衣想替他开口,但却被打断。
“孟,孟成安。”他说话还不利索,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三个字,吐字都不清晰。
这孩子都接回来快三个月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可见杨司瑶到底有没有用心的教导过。
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没再看她,只是留下了两句话,“若是真的为这孩子好,要么你彻底的改,当然一个人要想彻底颠覆本身是非常艰难的,所以你也可以考虑我上面说的。”
“还有这些婢子若是没做错什么,便各自忙各自的去吧,今月的俸禄多加一倍,从我的私库里扣。”
说完,便在一众婢子的感激眼神当中离开了。
他私自回京是错,本身就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天光正好,秋意浓。
烈阳并不在意是否该出现,只是想了便在了。
水波流动,荡起一圈圈涟漪,鱼儿被突如其来的巨物吓跑,水流被镌卷着入了虎口。
不大的木屋建在水中,犹如人间仙境,遗世而立,不在乎他人闲言碎语也不想理会人间烟火。
睫毛微微抖动着,搭在肚子上的手突兀跳动了一下。
睁眼,是纯白色的棉顶,陌生的一片不知道在何处,她记得昏迷前最后一幕是微微发出光亮的湖底将孟煜的血照见。
不一样的颜色在这漆黑的湖里有太明显的区别,很容易记忆深刻。
意识还在回魂,楼萧宁却猛地坐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手臂微微抬起撑着额头甩了甩,苍白的脸色不见好。
整间屋子并不大,也没有多繁杂的装潢,一张梨花木床和一个柜子,桌子的外表有些破损,想来是用了很久了。
她心思一凝,孟煜不在这里。
他伤的太重了,眼前不自觉浮现虎爪袭来的那一刻,这里的主人若是救了她想来也应该救了孟煜。
这是最好的结果,她也不愿意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虎爪刚烈,手臂甚至带着侵蚀的疼痛,那只猛兽的爪子是有毒的。
身体微微发热,不断有蛊虫在身体各处游走,经络被一点一点转破啃食,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每一次都是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