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
你先叫她养养伤吧!可别到时候说我苛待她。”
“还有!最近小心行事,若闹出什么乌龙,父王母后惯着你,我可不会!蛮族的人,可不好教养!”
说罢,她一甩长发,裙衣舞动,干净利落的转身走了,独留一个段玉笙一个人呆愣在书房里。
合着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就是来吓唬人的。
“阿黎呢?她人在哪儿?”
段玉笙朝屋外喊了一声,不见着她本人,倒也有几分不放心,听见传唤,玉蓉立刻便匆匆地赶了过来,脸色有些惨然的白。
“世子,人在绣房。”玉蓉伏拜,一副认罪的模样:“是奴婢的错,叫她冲撞了郡主,奴婢干愿受罚。”
段玉笙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再未多言,他向来不喜欢下人一副循规蹈矩,没有什么人情味的模样。
“行了,起来吧。”
“也怪不得你,谁知道才来一日就撞上了二姐。”他没有片刻停留,只是撂下这句话便快步踏出了屋门,白影匆匆地赶去了绣房。
玉蓉跪在地上,轻轻抬眸,衣袂从眼前佛过,瞧着那的玉直的身影一步步远去,眼底的流光闪过也不知是何情愫。
她垂下了头,轻叹一声……
往日里,绣房都未曾像今日这般沉寂过。
尤其那一群丫头灰头土脸的,额头还泛着明亮的红,坐在门口的石阶处,裙摆染了一地尘灰,看样子都吓得不轻。
“奴婢见过世子!”秀女们纷纷行礼,却两眼放光似地盯着他,倒和往日里眼神有些不同,惨淡的脸上嘴角难掩着一股莫名的笑意,像是期待已久,知道他会来一般。
难道是被吓傻了?段玉笙也不想深究,只是淡淡地道了句:“阿黎人呢?”
阿花如同抢答一般飞快回答:“就在里屋休息呢!世子可要去看看?”
你怎么好像看着比我还要着急啊?
段玉笙看着阿花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忍不住心中腹诽,他撩开晶珠点缀的门帘,轻灵的声音悠悠作响,屋内摆着一盏暗黄的灯,烛火映在那张皱巴巴的脸上,小小的身躯就这样印入他的眼帘。
阿花自觉识趣的呆在门边,时不时探出脑袋飞快地往里瞟一眼,发鬓上小小的红绳晃动着,不断地朝着一旁的阿珂使着眼色。
段玉笙自然不会知道身后发生的小动作,他走到床边,看着眼前人拧着的眉目,人定然会是怕疼的,此刻段黎竟比往日里要脆弱,他心中竟有几分心疼的滋味,想来定是在二姐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原本就还没养好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他二姐那没轻没重的手法。
他将段黎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外表没有什么伤痕,除了脖颈背后的一条发紫的痕迹,阿花先前便在吹了不少耳边风,添油加醋地将她说得不知有多悲惨,如今一看倒叫他心安一点。
段玉笙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现如今瞧着她这幅安静的睡容倒是乖巧可爱。
他下意识地伸了出了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额头红红的,看上去还有些红肿,本就还没好全,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段黎发出细微地闷哼,像是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反射弧般拽住了他的手。
“阿姐……”她发出了细微的哼咛声。
段玉笙一惊,感受到她掌心的凉意,下意识便想甩开,可是一想到段黎今日也不轻松,能休息一番当是不容易,他便顿了顿动作,手臂僵持在原地,不忍心打搅她的美梦。
罢了……便由着只一次好了。
段玉笙心中安安地想,黄昏灯光在白净的脸上晕染开来,他百无聊赖地撑起脑袋,另一只手便就由着她拽住,卸着力气,任由衣服鼓起一团团褶皱,往日里,这都是他难以容忍的,今日,倒是像换了性子,估摸着定是叫她给影响了。
阿姐……
段黎仿佛又身在了辽阔的草原,她的阿姐站在花圃间对着她笑。
阿姐嘴喜欢拿嫁人来打趣她,慈爱地笑着为她描眉。
“丫头长大了,要嫁人了。”
可是她的阿姐终究是看不到她嫁人的样子了,而是死在了去年寒冷的冬夜,她被阿姐领着躲在草堆间,而自己却被拉入营帐。
透着毡门帘,男人嬉笑着喝着马奶酒,胡琴的声音盖过撕声地尖叫。
烽火通明,隔日,阿姐的尸首躺在帐营外,任由白雪洗劫。
“丫头。”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叫她安心。
“闭上眼,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每次受伤了,生病了,阿姐总会抱着她,轻轻地抚慰着她,让她安心的进入梦乡,因为看不见,就不知道自己留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睡着了也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可是她已经不叫丫头了,她有名字,叫阿黎。
“阿黎……这是个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