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把这个收走。”余亭重绕过地上的尸体,方才为他们开门的下人立刻走出来将血肉模糊的侍卫拖走。他摘下面具,朝着屋里说,“人都走了,出来吧。”
宁千情动了动耳朵,听话地走了过去,眨着眼睛从门缝里暗中观察。她盯着院子里还未清理的血迹,抓紧了自己捆着头发的头巾。
“架柜上有医书,你有不适就照着书自己配药,不知道东西在哪就去问元禾。”余亭重看着她脸上挂着半信半疑的神色,将手里的珠串抖了抖,“你这个脸色,不是中毒?”
“是。”宁千情说,扒在门框上,“就是不太明白,你怎么都不问我的身份。”
“莫问来路,莫问归处。”余亭重在台阶前坐下来,眼睛不带感情地往远方望着,指了指房梁上涂写的八个墨黑大字,“门规。更何况你是宿母定的人选,我没资格问。”
那个叫元禾的下人收拾完了尸体回来,宁千情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瘦瘦小小,皮肤蜡黄。
“宿母?”
“就是那个送你来的老鬼婆子。”他坐够了站起来,舒了口气,“整个刀门涧都听命于她。”他把门又打开了点,刚够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低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又挫又没多少肉的乞丐兄弟。
宁千情从小就被父亲夸赞长得高,即便是在北疆的众多军士中,她都不算矮的。如今她仰起脸来与余亭重目光相接,因为背着光,整个人都被罩在男人的阴影里,忽然体验到了一点压迫感。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话题一转,宁千情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脱口而出,“二狗。”
“。”她心虚地看着余亭重波澜不惊的脸,默默移开了视线。
“行。”余亭重没管她,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往屋里走去。他走到架柜前,数到第三个架子,又数了五卷竹简,掌心一拍,竹屋立刻震动起来,只见架柜下渐渐打开一个暗道,深不见底。
“左沐居是你的住所。”余亭重说,“右边的是我的。别走错。”他回过头,吩咐道,“元禾,记得一会儿往左沐居里放一张床,摆点人能用的东西。”
宁千情听傻了。
她刚到此处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如此自然地被收入麾下了。
她试探地问:“我还不知道刀门涧是做什么的,也并未决定是否留下。余兄如此不设防,是不是太轻信了。”
“轻信?”余亭重将一直拿着的银质面具,丢给元禾,“这就叫轻信了?”他嗤笑一声,眼神里一点的揶揄更让人毛骨悚然,“你以为刀门涧的秘密就只有这么多?”
暗暗沉沉的一间小屋,唯一的一点机巧还是作为卧房的门而存在。
宁千情忽然想起之前在山谷中奄奄一息时,宿母所说的“奇门遁甲,无所不能”。更遑论她当时吃了宿母的一颗药丸,竟然真的被吊起了精神,伤口的血止住了,毒性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发作。
蓦然间,宁千情心头似乎被发狠一擂,豁然开朗。
她并未踌躇,单膝跪了下去,恭顺地低下头,眼睛锁住余亭重的足尖。
“小人请求加入刀门涧,矢志跟随公子,为公子当牛做马。”她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同透过火舌烧灼在自己身上,于是更深地俯下身子,“小人身经血海深仇,只望刀门涧能够让小人有朝一日复仇成功。”
“血海深仇?”扬角的靴履不急不缓地转了过来,余亭重意料之中地俯视着宁千情,“加入刀门涧的代价呢,宿母和你说过否?”
“彼时功成骨枯,一去不返。”宁千情抬起头,如同一只闪着寒芒的冷箭,无感无情。
“一去不返。”余亭重似乎将这几个字放在口里咀嚼了个遍,玩味地挑起眉,“非也。”
他俯下身,藏在竹屋里的烛火飘摇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而那双眼睛却穿透黑暗与宁千情短兵相接,一字一句带着上扬的笑意:“也可以是,我生,你死。”
宁千情指尖微动,面不改色,将两手前伸,额头磕在地上,声音铿锵:“是。”
刀门涧豢养的一众死士里,往往默许以命换命的行为。
此法能让未断尘世的人淡免为了保命而背叛刀门涧的想法,说得天花乱坠,更像是让斗兽场中的困兽自相残杀,而野兽在对同类的撕咬希望与绝望中,忘记了始作俑者实则是站在一旁喝茶取乐的主人。
余亭重抬起手挥了下。
他听着元禾清扫地下沐居发出的动静,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宁千情:“是?”阴影遮掩之下,他的面容年轻俊朗,只是轮廓如利刃,尽显薄情冷酷,却又并非那样骇人。
那双眼睛略显阴鸷,如同飞旋在断崖上的鹰隼,锐利精悍。
宁千情低下头,说:“要是能让我复仇,什么都能干。”她牢牢地跪在地上,眼前浮现出父亲一身甲胄,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神武模样,那种光景一去不复返。别提是以命换命,就算最后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