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你参观

余逸飞跟在陈烬后头，目光不动声色地四处扫描着，这儿跟安岭街可真是大不一样。不，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红旗白墙，军号嘹亮，绿化也做得赏心悦目，架在铁三角上的灌溉器“呲呲”地唱着歌。

出了家属楼，就是一片不小的广场，零星停着几辆军大卡，车厢上盖着厚厚的帆布。现在还早，等到了练兵时节，这些大卡车就会从外地别的军区拉过来一排排货真价实的大炮，成天到晚摆在五团广场上，好不威风。

陈烬以前钻进去玩过，还真把炮架转了起来，刷着军绿漆的炮筒直直对着蓝天。可惜的是炮筒是个空架子——里头没有弹药（真要是有那还得了），只能模拟打靶。真正的靶场远在郊区呢，在那儿可就是真枪实弹地干了。

“平常他们就在这里常规训练，跑步、俯卧撑，练体能。”陈烬指着偌大的后广场说，“别看现在挺空旷的，一到暑假这里全都摆上炮架子，一溜儿兵在这儿一边吼，一边练，还放军歌，那阵仗，看得我热血沸腾，跟明天就要打仗似的。”

广场的尽头就是车炮库，一水儿的蓝色的卷闸门，上面用大白漆漆着数字，从1到26，绕着广场排成了一个标准的直角，每一个卷闸门后面都容得下一辆军用大卡。陈烬带着余逸飞绕到1号门旁边的一个洗车场，从一扇满是铁锈的门上翻到了库房后面。

门后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显然久疏人迹。大约每隔四五步就长着一棵芒果树，树丛间高高挂着金黄透亮的果实，盛夏的芳香沁人心脾。小径的左侧就是一堵花岗岩石崖，垂直地面高达十数米，底下就是安岭中学的球场。这要是一脚踩了空，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烬轻车熟路地在前头带路，就跟逛自家后院似的。现在这帮部队里从小野到大的皮猴儿都十六七八了，过了闹腾的年纪，也就周末聚聚，聊天打牌钻台球室；要是往前倒推个十年，放了暑假，准得一个比一个疯。

往年盛夏，猴孩儿们组队扛着竹竿儿敲芒果，都快成了五团的固定节目。

领头的孩子王，拿着前头挂着铁钩的竹竿，找准熟透了的果子轻轻一钩，底下几个熊孩子一拥而上用袋子去套，谁套中了算谁的。有些小孩抢不到果子，干脆就捞现成的。草地上，落叶上，到处不都是？挑几个品相好的捡走，破的烂的扔掉，照样大丰收。

等到夕阳烧红了天边的残云，孩子们在欢笑嬉闹中各回各家，他们的爹妈可就头疼了。别人家不知道，陈烬的老妈可是每次都会说：“叫你不要打这么多芒果，到头来都是我们在吃，这怎么吃得完！”得，也不用特地再买水果了，就内部消化吧！五团的芒果，够家属们吃上一阵子的了。

陈烬把这段经历给余逸飞讲了一遍，自己倒先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打了一大堆芒果，自己没吃几个，全劳烦我妈吃了。”

余逸飞也笑了：“我在想，你们每年都吃芒果，难道不会腻？怎么不换个口味，比如……荔枝？”

“我们这儿也没荔枝树啊。”陈烬又傻笑起来。“就是图个乐子，大院里的人就喜欢热热闹闹的。我现在反倒不怎么吃芒果了。大概是有后遗症了吧，哈哈。”

“你们小时候也太闹腾了吧？确定没干什么坏事儿？”

“那可多了去了！有年冬天，小夏那坏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只土鸡，找了几个兄弟要去后山搞什么BBQ。犀牛说只有鸡不行，他去街上找了关系熟的一个小老板，要了一大堆烧烤调味料，顺带还摸了一大把烤肉烤菜回来。小夏还说‘阿烬，去你家把烤架带上！’他们平时搞的什么装备呀物资呀，都堆在我家，说什么我家住一楼方便，我家又不是仓库！真的坏都坏死了！”

陈烬恨地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佩服某些人天生的指挥能力。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然小夏绝对就是当司令官的料，而他就是那个服从命令当炮灰的。

“后来呢？你们把那只鸡烤熟了么？可别半生不熟吃了拉肚子。”余逸飞也被勾起了兴致，赶忙催促道。

“烧烤倒是搞得有模有样，‘主烤官’手艺还不错，把那只鸡烤得香飘十里远。附近的流浪狗鼻子鬼灵鬼灵的，有好几只都跑过来了，跟在我们后头打转，哈喇子流得有三尺长。我跟贝贝还有皮蛋帮他们打下手，最后分到了一块鸡肉和几根烤肠。一个字，香！真不知道小夏跟犀牛是找了谁拜师学艺的。大概……是自学成才吧，哈哈！一直烤到半夜，大家吃饱了也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皮蛋说等以后科技发达了，大家去月亮上烧烤去……”

陈烬砸着嘴，意犹未尽地掠了掠舌，回味着年少时简单纯粹的欢乐，眼睛里落满了星星。

“讲道理，你们这么不知轻重，我真怕你们一不小心把山给烧了。”余逸飞开玩笑道。

陈烬顿时噎住了，一股气卡在胸膛里不上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会真有吧？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余逸飞也懵了，好家伙，本来以为住这机关大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