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西域都督送来的天山雪莲,皇上赏给了殿下,刚巧寒香丸缺这份药,殿下特意送来雪莲,吩咐做好了送到坤宁宫来。”
裴见春的弱证和旁人不同,畏热,每至夏日,便病恹恹的,往年姑母怜惜她,都额外赏冰块到裴府。
太医院曾有神医说古方中的寒香丸对她的弱证有效,可惜只有一小瓶,用完了便没了,天山雪莲更是难得之物,难为李彻能想起她的老毛病。
只是昨日贵妃,今日太医院,合宫上下都知道太子与她关系匪浅了。
裴见春叹了口气,对白露道:“收到库房里罢。”说完随手拿了把金瓜子给太医,颔首道:“都是小毛病,劳烦你们这样费心。”
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白露倒是高兴得很,笑着说:“太子殿下以前都不怎么和小姐说话,如今倒是孝顺得很。”
“他不过比我小三岁,他能真心认我做母亲么?”裴见春摇了摇头,姑母死后,太子与裴家最后直接的联系被斩断,李彻是害怕裴融抛下自己改拥立其他年幼的皇子,这才急着向同为裴氏的新后示好。
少女眼神冷了冷,心中轻叹,再怎么渴望权力,也不过是个少年,可无论如何,李彻不该大张旗鼓绑上自己来赌前途。
“白露,今日太子殿下若是来请安,便说我在抄经为先皇后祈福,不能见他,往后一个月都这么说。”
裴见春对着铜镜摘下耳饰,换了一身素衣,抬腕研磨,真的一笔一划抄起佛经。
她素来喜欢安静,无人打扰倒也乐得自在,李允来了一趟后又日夜陪着朱贵妃,唯有初一十五才来坤宁宫。
好在裴见春上次挑贵妃立威有些效果,六宫妃嫔倒也安分,不敢生事,唯独李彻每日请安没有断过,即便被拒之门外,也做足了姿态。
知晓她抄佛经后,李彻还送来了一方澄泥砚。
拿到那方精致的砚台时,裴见春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和太子殿下好好谈谈,自己亦是裴融一颗棋子,他大可不必这样讨好。
听闻太子喜竹,连东宫里头都种满了竹子,李彻常在竹林中念书,或是单纯喝一杯茶。
茶水不及酒,寡淡无味,可惜那些文人喜欢,裴融也喜欢,他便学着喜欢,久而久之,也品出一些滋味,每当心情烦闷时便来竹林喝盏茶,平心静气。
那方澄泥砚被退回来时,李彻捏着茶盏没有说话,笑着对那宫女道:“母后不喜欢澄泥砚,是儿臣的错。”
笑意不达眼底,等坤宁宫的宫女回去复命后,李彻才叫来一内侍,低声吩咐了什么。
自那日起,东宫果真不再送东西来,李彻只有初一十五下了学才过来请安,一晃眼到了深秋,裴见春成了宫里的摆设皇后,平素深居简出。
她受母亲熏陶,自幼爱书,刚入宫时遣宫人去文渊阁取些书来,如今天气凉了,她身体好了不少,有时会亲自去文渊阁。
平日为了避嫌,都是傍晚才去,那些个外臣早就离了宫,今日也是巧,遇见了太子身边的侍从,慌慌张张要进来。
白露皱眉道:“怎的冒冒失失的,天快黑了,怎么这个时候来?”
那侍从苦着脸,看着裴见春:“皇后娘娘,陛下让太子查前年一个案子,卷宗在三楼里锁着,奴才得过来拿……”
文渊阁三楼全是昔日大案的卷宗,现在这个点早就锁了,这侍从怕是进不去了。
“你现在进去,也拿不到了,不若回去复命,明日一早来取。”
“娘娘,奴才今日吃坏了肚子才误了时辰,这事重大,还请娘娘帮帮奴才。”这侍从跪下来便向裴见春磕头,一声一声磕得裴见春心软。
“你说罢,太子叫你取的是哪份卷宗,本宫帮你拿便是了。”
“鸿远八年七月,巴州刺史贪墨案。”
她既是皇后,文渊阁的人也会卖她的情面,破例开了三楼,裴见春被里面的灰尘呛的咳了两声,走进去慢慢寻,巴州的卷宗在顶里面,她一眼便瞧见李彻要找的那份,可少女的目光却被厚厚的贪墨案旁一册薄卷吸引。
她抽出那份卷宗,上面赫然写着“巴州青志县院试舞弊案”,裴见春脑子一片空白,定在那里。
和其他卷宗相比,这案子似乎微不足道,可就是这场舞弊案,要了她父亲裴广的命,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裴广作为大理寺少卿领命亲至青志县,回来的时候正值汛期,水流湍急,一船的人皆杳无音信。
裴见春的手抖得厉害,当初出了事,二叔上书请求再去查一遍青至县,皇帝允了,后面刑部判决皆以二叔所查结果为准。
卷宗中记录了父亲中途快马寄到京中的名单,其中涉及十三人,与裴融呈上的名单差了一人。
胡行勉。
这个人,裴见春虽然没有见过,却在裴府见过一名为胡行巍的年轻书生,有巴蜀口音,去年那书生在偌大的裴府迷了路,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