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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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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者说,他那可爱的恋情。他有一只猫,懒散又脾性大 ,连认错的时机都可以来得刚刚好。每每这时,他总会摇头轻叹自己面对伪装无辜的猫时,那可爱的仁慈。

抛下了安稳的生活,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家乡,踏上遥远的朝圣之路。现在自称为吟游者的行人,只是想做就做了,放弃去估量造成的后果,没有留下一丝的退路。

也许只是很偶然的,当猫安然睡着他腿上,他小心翼翼地将毫无所觉的她放入小窝中,轻轻揉过可爱的小耳朵。夜色最好的季节,一束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扉照在膝上平铺的书页上,于是他遇见亘远的荒古,得出执着的召唤。

前路都是漫长的,打点好行装,背好行囊踏上第一步,即使心底再如何惦念不舍吟游者也走了下去。在猫安睡的夜晚,在盛着月光的杯的见证下,他轻轻阖上了门,过往都被时间埋葬,他把他的过去留在了会被夕阳暖成温柔橘色的屋里。

偶尔,路途上遇到别的猫,他低下头,一人一猫就注视许久。也是习惯使然,他将他们抱在怀中膝上,难得共同睡了个好觉,将连日的风沙吹落。猫会怎么样呢?他不由庆幸猫没有溜出来。远地凛冽的寒风,刺骨的砾石,家乡有小屋为小家伙抵挡。

他流浪到了数数万重山脉外的哈德尼斯。这座杳无人烟的城市原来有个好听的名字,帕里达,意为人间天堂,有着世间美味的香辛料,还有热闹的民间节日和人海济济的集市,引诱了许多他国的商人行者借路,吟游诗人聚集在绿洲中央的空地,街头艺人共同谱曲喧哗的人烟——现在却成为“苦难”的代名词。

几日在荒城里的游荡,依旧没有寻到其他人,这让吟游者怀疑自己是否是带来瘟疫苦难的使者,而城里的居民得知拉斐尔的神谕在他到来的前一天逃离了哈德尼斯。与心情一样起伏不定的还有天气。倾盆的雨水拍落在破碎的风袍上,毫不留情地击碎了盛水的瓦罐瓶。从脖颈处深入腹地的雨珠刺激地他浑身一哆嗦,蜷缩在缺了一角的屋檐下,他把前来寻求庇佑的流浪猫圈进怀中,在梦中也怀抱着一团希望。

现实的本质就是场骗局。吟游者似乎都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但一路上遇见的生物又哪有能力口吐人言呢?最亲切的猫这种物种他也只能得到他们心情好了才有的一点回应。于是他隐藏了自己的姓名,把自己的见闻收集成支离破碎的诗篇,吟诵给了杳无人烟的大地。

若没有享用过美妙的午茶,就不会对已经失去过的念念不忘。他会在闲余的时光里熬煮一杯咖啡,有时是一杯红茶,两者不同的香味带来的是同样的记忆,香甜醇厚,温暖明亮。然后他可以抱着猫,在小书房呆上一下午,时间也显得微不足道。

小孩子做的选择可以天真地出尔反尔,但吟游者在关上屋子的门时就失去了反悔的资格。再难捱的生活从此都靠他内心仅存而从未熄灭的灯光照亮,有时那盏灯摇摇晃晃将将熄灭,吟游者自己守住了那点光亮。他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谁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吟游者未尝没有过深切的、极端的后悔,那种情感在突如其来的雨浸湿脖颈,带来酸臭的冷意时达到了所能想象的顶点。边城的风沙,粗糙的五谷,都招惹来他朦胧里的回忆,被他按耐住的冲动也似乎随时要强行突破牢笼。手中捏着玉米棒磨碎后和着少量面粉做成的吃食,记得第一次,还未经受风霜摧残的胃被粗砺的五谷折磨得苦水上涌,他吐得昏天黑地,靠在破壁残垣连动动手指都没有力气,却又不得不选择将谷糠一次一次塞进胃里。

胃一直在流浪,思念溃烂穿肠。

人们肆意对他指指点点,“披着奇怪的风袍的奇怪的人”。吟游者早就习惯了被严苛地对待,他有时流浪到尚有人烟的城镇,有时到达只剩痕迹的村落,也就这样拖着脚步径自前行。

人事的孤独他可以忍受,即使是一个陌生地域未目睹的人性他也能够分辨,但从他身边经过的猫在与他视线不经意对上却逃离的这件事让他拽紧了胸前的纽扣。没有人忍受得了孤独,他所谓的看透是一场玩笑话。

日月不停,昼夜轮转。夜里的天空每天都有不同的布局,吟游者将它们的变化都记录下来,顺手摘录下风的吟唱,把纸上的都整理成连贯的诗句,在雨里夜里献给寂寂无名的生活。

走了多久才走到书页里记载的地方?如果是迟来,一步与两步也是千差万别。吟游者瘫跪在已成为断壁只有残骸的建筑上,尖利的岩石磕破膝盖,他没了痛感,不知道如何与之告别。在布满灰尘和埃土的大理石围墙上,吟游者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刻上了那一夜的信仰。

故乡里的一切好像从未离开,从未远去。推开藩篱小门,他走进狭小但充满人烟的厨房,为接下来的午餐做着准备,哼着轻跃的曲调赶走一上午的劳累。

他和他的猫共同坐在木桌旁,刺眼的阳光调皮地透过跃动的布帘半撒在桌上,猫就离开木椅,站立在阳光与阴暗之间,一双浅棕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随后和着光束里飞舞的尘埃一起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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