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遭险龙勒罗刹(一)
大也在外面驾车,跟坐在门边的绿衫闲话。绿衫手里拿着一件大也的衣裳缝补,悄悄瞥了一眼正躺在她腿上小憩的贺政,忍不住窃笑起来。
当夜捣毁了“意舍天王教”后,贺政便第一时间给长安发回了密报,细说了“恭将军未见兵符出兵”,是在见过临出发前陛下给他的“便宜行事”的盖章手敕和“祁王宝印”之后,方才答应的,请陛下酌情从轻发落。
而对他自己的处罚,则待从龙勒返回之后,再去请领。
恭将军的大军进驻了刘河县衙,按照贺政梳理出的各项处置意见,先行扣押了一应相关官员、暂时接管了军政要务。他本想贺政留下来,陪同等待州府官员前来接手,贺政却说“某皇命在身,实在不能再耽误了”,于是只好送了他们离开。
主仆三人今早上路,也因为着急赶路,走了常有劫匪出没的小路。
大也说:“这次刘河从上至下,怕是得翻了天!幸好恭将军这人做事利落,州府也急调了官员过来,否则啊——不知得乱成什么样呢!不过……”他皱了皱眉,“那‘冷面罗刹’也不知究竟什么来头,谁都不认得她,真是难办!”
“是啊,神兵天降、神兵隐遁……扑哧!”绿衫停下了手里的活,“倒真像是地底下爬上来的‘罗刹鬼’呢!来无影、去无踪——”
贺政虽闭着眼睛,却并没睡着。他手钻在披风下,摩挲着一枚洗净了的铜钱,悄然不作声。
忽然听见大也在外面叫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绿衫掀起车帘来问:“怎么了?怎么停了?”
大也指着路边,犹豫道:“那是不是……那个罗刹?”
绿衫刚要探头,就见贺政猛地坐了起来,抢先跳下车去。她和大也忙跟过来,喊着:“殿下!慢些!”
贺政定睛一看,果然前面有一黑衣蒙面的人,正靠在路边树干上睡觉。虽看不清脸,但看他身边的那把柴刀,保准是那‘罗刹’没错!他惊喜万分,连叫了两声“嘿”,却都没见那人有反应。等走到跟前,他的笑容便有些凝滞了——
只见尔籁身旁掉着几个药瓶,各样的药丸洒落出来,显然是匆忙间翻找掉下来的。
他觉得不对,蹲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还是没反应,便上手扯掉了她的蒙面,见她脸色发黑,嘴唇上泛着一色青紫,又去探鼻息,果真炙热异常。看了看四周,见有马儿离开的蹄印,想来是马儿趁她昏迷之际,自己跑走了。
“绿衫!”
他叫了一声,拉起尔籁的袖子想让绿衫替她摸脉,手刚一碰到,就被她身体的高热惊了一下。想起什么,连忙把她的左臂袖子撸到肘弯——果不其然,左臂上那一道深深的刀伤,已经化脓生腐了。
绿衫一眼看出来:“不好!那刀上淬了毒!大也,去将药匣子和酒拿下来!”
她从药匣子里摸出一颗牛黄丸,先给尔籁塞进嘴里。她喉头有些肿,药都不好喂,贺政便用酒冲了两根筷子,伸进她嘴里去压她的舌头,好不容易才把牛黄丸喂了进去。
绿衫想说什么,贺政冷着脸道:“处置伤口吧。”
她点了点头,掏出匕首,先替尔籁清创。尔籁被放倒在地上,贺政抓着她的手举起,好方便绿衫动作。她速度很快,用酒和火烧过匕首之后,立刻上手划开了伤口放脓血、剜腐肉。贺政看得有些不忍,缩了缩眼睑,不再看她的手,转而去打量她的脸。
他尚不知道尔籁是女儿身,只觉得这“罗刹”虽勇武,但身形却并不高大。之前还想过“他”会长成什么样,如今细看,也不过是两道浓眉,一个直鼻、薄唇,实在是样貌平平。
绿衫下手又快又准,尔籁只是昏迷着,一动未动。她对大也说:“瞧瞧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大也应了一声,打算去解尔籁的外衣。她穿一身黑衣,乍一看什么都看不出,一碰才发现,那身衣裳已经湿透又干了,硬邦邦的,摸了一把,便见指尖染上了还未干透的血。大也强忍着难受,先解了她的外衫,再解里衣。哪知刚掀开里衣前襟,一眼就看见她胸口缠的一圈圈束胸,当即愣在了原地。
“殿下……”他喊了一声。
贺政正盯着绿衫剜去最后一点腐肉,用烈酒冲涮伤口,不耐烦地转过去,刚想斥责他,目光也落在那束胸上,整个人都顿住了。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看见了尔籁光洁的脖颈——确实没有男子的喉结。他手里还攥着尔籁的一只手,下意识翻开手掌一看,掌心却是实实在在结着厚厚的一层老茧,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
“还不转过去!”他反应过来。
大也忙别开脸去,更在惊讶之余,对尔籁平添了几分敬佩。
贺政抬手去给尔籁盖衣裳,目光却不自觉往束胸处瞟了一眼,瞥见了她肋骨下方有两道疤,像是陈年的旧伤。他动作停了停,胡乱把衣裳替她掩上,拧着眉头看着她的脸,像在思索着什么。
处理完伤口,绿衫替她系好衣襟,看着面色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