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清明
的。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我哪一日发现你骗了我,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萧硕那往常一般冷漠的声音响起,李长安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李长安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已经不那么纯粹。
李长安不似萧硕一辈子为了皇位追逐奔波,她又是惯会享乐的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历经的情场比萧硕还早个十年八年,自然不会认为萧硕那一句话是误说 。
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的活路来了。
咚咚咚的响声四面八方传来,李长安想起那杯工部紧锣密鼓催促修建的太平宫,自她贵妃以来每月皇帝都会带她问候一遍的别苑。
玉宇琼楼,雕梁画栋,在数千工人耗尽一年半的功夫建造的金屋,每次去都是咚咚咚一片劳作的声音,颇让她这个住惯了老妪坊烂舍的弃妃有些自觉惭愧。
乌泱泱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哭声,嚎啕声,叫喊声连成一片,李长安觉得过于吵闹,也过于头疼。
死了吧,还活着干什么?李长安就是断骨之时都未曾萌生过想死的想法,此刻一瞬间竟然觉得一了百了了好。
“唔。”李长安勉强睁开眼睛,呻/吟出声。
“殿下醒了,娘娘,陛下,殿下醒了!”伏在床头的云珠见李长安一睁眼,立刻惊喜大叫出声。
“安儿——”一声女子婉转轻柔的呼唤传来,李长安一睁眼便见身着一身青色素服的母后伏在床前,那张即便有了些年纪依旧美得让人心颤的面容紧紧皱着眉头,眼眶微红,淡妆的脸上有些憔悴之色。
“母后。”李长安呼唤了一声。
“吵,头疼。”李长安拧紧眉头,有些干涸的喉咙沙哑道。
“云珠,传下去,让外面那些道士安静下去。”皇后文鸢心疼地摸了摸李长安的额头,将她抱在怀中,柔和恬淡的语气让李长安纷乱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母后,我好疼,好疼。”李长安窝在皇后的怀中,嗅到自己母后身上檀木的清香,皱着眉头喃喃道。
“不疼了,安儿,不疼了,母后这里没人会让你疼。”文鸢缓缓拍着李长安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李长安感受到头疼慢慢缓解,脑海中闪现一丝清明,脑子前生今世的景象在眼前晃了又晃,许久才定住。
“去取些安神的酸枣仁汤来,扯了这房内的乳香,换我房内的紫檀香。”文鸢见自家女儿安静下来了,转头吩咐道,那张美丽娴静的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之色。
“母后,你怎么回来了?”李长安窝在皇后怀中蹭了蹭,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母亲的味道让她嗡嗡作响的脑海安静了下来,此刻除了身体有些乏力,精神已经回来了
“安儿,你可是昏迷了三日,母后再不回来,你是想吓死母后?”皇后秀美的眉心一皱,嗔怪道。
“三日?”李长安面色一怔,旋即撒娇似的道:
“原来三日已经过去了,怪不得那么想念母后。”
“你呀你,身体既然不舒服,应该早早通报母后才是。”文鸢说完,回头冷冷剜了一眼站在帘帐外的皇帝。
文鸢身为皇后一向性子冷傲,手上又握着三宫六院的大权,虽然生得温柔貌美,端庄贤淑,行事却雷厉风行,后宫对她总是畏惧大于尊敬。
就是皇帝自己虽然对于皇后没有感情,但是却也怀有三分畏惧,七分敬意。
“安儿,现在可还好,你也要吓死你父皇了,这几日父皇都不曾合眼,生怕你出了什么事。”燕王眼下有些乌青,面带苦色,想来这几日也不好过,以为是自己那一番话刺激到了李长安。
“我现在没事了,父皇,劳烦你忧心了。”李长安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自从重生一次,出问题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脑子。
上辈子留下的痕迹一并带到了十四岁的自己身上,擦不去抹不掉,也躲不过。
短短两个月,凡是梦中必定是前尘往事,那些无论是晦暗的还是光鲜的过去一并折磨着她,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潇洒的人,原来到底还是让萧硕给留下心病了。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甚至想过派刺客前往周国杀了如今尚年幼的萧硕,以绝后患,但此事终究治标不治本。
甚至,李长安看着自己母后光洁温柔的面庞,心想,她甚至不敢对萧硕下手,就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还能握住的,只有萧硕那颗纯粹爱着她的心。
她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