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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站到战术白板旁,看了一会儿代表沙德的那个红色小球,决心等会儿告诉助教,给他换个蓝的。足球世界是残酷的,季前赛让他看好了一些球员的同时,也有另一些反而被踢出了心仪名单。巴巴·拉赫曼等球员原本还在跟队训练,现在却由于季前赛表现和态度都只能算平平,被孔蒂直接租了出去,他们的职业生涯又只能寄希望于在租借队大放异彩了,否则是不可能回到豪门中继续拿合同的。竞技体育就是这样,当你不够好时,连他人的耐心都会是一种奢侈品,而在每一次难得的机会中不够尽力都是致命的。
孔蒂想,在这一点上,沙德很笨,所以反而比这些家伙都更聪明。
回到伦敦后,他们正好赶上了第一场雨。这会儿才是8月初,夏日还没结束,本不该到降水增加的时间,但伦敦就是这样的地方,除了最干燥的7月,它永远不会让人忘记潮湿的感觉。从季前赛回来,球员们获得了一天修整加一天假期,一共两天时间,接着就要进入最后的备战期,迎接十天后就要到来的第一轮英超联赛了。切尔西由于上赛季稀巴烂的联赛成绩,连前7都没挤进去,这赛季倒是没有任何欧洲赛事可以踢,只用专注国内就好,球员们的赛程压力反而稍微小了些,颇有点黑色幽默。
但不管怎么说,新赛季即将开始,随着新帅上任,更衣室里仿佛也注入了一种安定的新鲜空气,宫斗的氛围消失了,一切又岁月静好未来可期,大家都很期待新赛季。今年英超联赛内,他们肯定是要保四冲冠的,比起深陷欧冠的对手们,踢足总杯时肯定也有更多余裕,人手更充足,如果能拿下一个甚至两个冠军的话,不能踢欧冠也不是那么叫人难熬了,本赛季还是有很多盼头可以去奔赴,他们只是糟糕了一年,但并没有沉沦。反正切尔西的资金富足,永远不会像同在伦敦的阿森纳似的,一年踢不上欧冠分不到转播费就窘迫住。
在基地解散后,球员们和彼此告别,高高兴兴地各回各家。沙德还没买车,因为他还没考下英国的驾照,毕竟他连基础驾驶规则考试都过不去(…)和往常一样,他试图在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科巴姆训练中心用自己蹩脚的英语打电话叫出租车,也和往常一样,库尔图瓦按断了他磕磕巴巴牛头不对马嘴的通话,满脸不耐烦地拽着他外套的后领把他拖走。
对方整个美国行期间都可古怪,总是不理他又忽然和好,踢完皇马到今天都四五天了,硬是和沙德没说过一句话,可现在又要送他回家。
沙德任由他拽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读不出他的心思。他能感觉到库尔图瓦仿佛在讨厌他,可是讨厌他的库尔图瓦却又帮他留蛋糕、还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他吃,讨厌他的库尔图瓦又会在更衣室里把毛巾和水丢给他,讨厌他的库尔图瓦现在还要送他回家,怎么会有人一边讨厌他一边对他好呢?沙德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对方:
“蒂博,我,你,生气……”
他还不太会表达“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这么微妙而复杂的意思,说出来颠三倒四的,但库尔图瓦似乎是听懂了,在把他甩上车后砰地关了门也坐了上来,托着下巴有点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知道我不高兴啊?我以为大忙人已经把我忘了呢。”
沙德凑近了他,无措了一会儿没处下手,就轻轻握住了他虚虚搭在方向盘上的小拇指。库尔图瓦感觉自己眉尾有神经跳了跳,他感觉自己的尖酸刻薄气在沙德幼稚的示好中像一个被戳了个小洞的气球一般泄露了,这样不好,于是抿嘴做无动于衷状,感受到对方又小心翼翼地慢慢把脸贴到了他的胳膊上。
“做什么呢,黏黏糊糊的。”他嘴里抱怨,人却一动不动:“别靠着我。”
“对不起。”沙德乖乖说:“我不好。”
库尔图瓦从鼻腔里低低哼了一声,终于愿意扭过头来面对他。他趴在方向盘上,长睫毛垂着,眼睛显得特别深邃:“哪里不好?”
沙德绞尽脑汁反省自己:“吃,吃太多……”
草,不能笑。库尔图瓦差点在第一句就破功,幸好他嘴角一抽看起来也只像在日常mean一下,满脸高冷地继续问:“还有呢?”
“听不懂话……”
这太宽泛了,而且离正确答案差十万八千里,库尔图瓦眉头不爽地挑起来:
“还有呢?”
沙德仿佛模糊感知到了他在介意什么,他就是这么个情况,笨是很笨的,对别人的情绪却会有种奇怪的直觉。听不懂话但感受得到氛围就是这样,他没回答,只是凑近了库尔图瓦,用鼻尖在他的脸上轻轻蹭了一下,一触即离: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蒂博,告诉我?”
车库里是感应灯,他们太久没动静,外面灯正好熄了。库尔图瓦浑身僵硬着脑子卡了一瞬,只看着他反应不过来。车窗外透进来一点点光,映得靠在他臂膀上的沙德的眼睛像两颗浸着淡淡水光的玻璃珠,下垂的眼角和漂亮的下睫毛让这双眼睛显得更加无辜和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