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照桐影
是夜,一乘小轿子停在宁府侧门前,早就在那里等候着的久融先是再三确认四下没有外人后,方才走到轿子前,隔着轿帘道:“长主,已经安排妥当,这附近有我们的暗卫把守着,确定没有外人知道,请长主放心。”
轿帘里传来女子的声音,温柔婉转,但带着骨子里的气度与端方:“知道了,进去吧。”
久融领命,示意抬轿的暗卫将轿子抬到宁泽的院子里去,自己则走在轿子旁边,时不时警觉地四下张望。轿子的另一侧随侍的是易了容,穿着烟灰色夜行衣的剑歌,她比起久融则更加警惕,握住佩刀刀柄的手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轿子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外面紧张的气息,同样一言不发,时不时传来珠玉相撞的叮当声,分外清脆。
他们一直走到宁府的东南角,那里是宁泽居住的院子,院子很大,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有两座两层的小楼,墙头伸出横七竖八的树枝,落光了叶子,看着光秃秃的,院子正门倒很是阔大,正中挂着一块匾,上面铁画银钩地写着“远图馆”三个大字,门口站着两队亲卫,看见小轿过来,赶忙打开了院门。
小轿停在院子正中,宁泽早已在此等候。剑歌以目示意久融,久融会意,让抬轿和随行的亲卫们都出去。剑歌看他们出了院子并关严了大门,方才打起轿帘。
小轿里面漆黑一片,只见一只纤长的手伸了出来,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白皙。剑歌伸手去扶轿中人,只见那人一身黛色斗篷,上面没有任何纹样,风帽隐着脸,看不见她的脸。
宁泽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六年前,十岁的高瑗就曾是同样的一身装束从狱中出来,上了一乘同样的小轿,消失在同样漆黑的夜中。
高瑗取下风帽,她盈盈笑着,不像是二人深夜秘密相会商量那些至关重要的大事,倒像是跟好友约着赏月品茗一般,分外愉悦。她随手将手里的风帽递给剑歌,看着宁泽玩笑一般地说道:“怎么,白天才告诉国公济慈馆的事,到了晚上国公就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告诉我了?”
宁泽引她往屋内走,道:“我本想着写信给你,让你知道也就是了,没想让你劳动一番,还有大费周章的过来。”
“兹事体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倒不如我亲自跑一趟。再者这一趟跑的也很值,否则怎知国公院中景致如此怡人?”高瑗轻快地说着,她环视着宁泽的院子,正中那间面阔五间的房子相比就是正房,东西侧厢房建成了两座小楼的样式,都是最古朴庄重的样式,也不似通常显赫人家的雕梁画栋,连装饰都很少。院子东边有一棵大桐树,树下设着一处石桌凳,上面摆着一套青瓷的茶盏。
宁泽知道自己这院子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高瑗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打趣他,于是道:“我是个行伍之人,不懂什么情致风雅,后面还有个小园子,还带着个小池塘,也快被我弄得荒废了,你若觉得单调,不若日后你来添些花草景致。先往屋里去吧,外面冷。”
高瑗欣然应下:“好,只是国公日后不要嫌我弄的东西啰嗦就好。”
看着高瑗进入宁泽的书房,剑歌担忧高瑗,跟着便想要进去,谁知宁泽刚好欲关上房门,二人眼神对上,剑歌的手下意识就按在了刀柄上,眼神满是戒备,宁泽是沙场里出来的,自然也下意识做出防守的架势,二人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模样。
“剑歌,不得无礼。”高瑗感受到身后的不对劲,赶忙出言制止,她的声音虽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
剑歌自然是不依的,她无比担忧急切地道:“主子!”
高瑗从容地走过去握住剑歌放在刀上的手,她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二人交握的手,高瑗温柔地笑道:“放心,你们国公不会害我。”然后在剑歌的手上轻柔地拍了拍,示意她不必紧张。
“出手谋害你家主子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宁泽张开手,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兵刃,剑歌不放心尽可以来查。
剑歌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是,但仍旧握着刀柄在门口站着,不肯离开。
宁泽也知道剑歌跟着高瑗这么些年了,难免学会些她主子的习惯,比常人格外警惕些,也便随着她去了,自己则关上了门,给高瑗倒了一盏热茶。
高瑗接过茶盏,用手包住它,让茶盏的热意一点一点蔓延全身,她一边在屋内踱步,一面默不作声地环视着室内陈设。宁泽是行伍出身,室内陈设都极为简单,西、南、北三面挨着墙放了三个书架,上面除了书没有任何其他物件,不似通常人喜在书架上放些古董玩器,一张漆木书桌,桌上堆着些笔墨纸砚,也都是些寻常物件,不怎么名贵,临窗摆着两张椅子,上面搭着湖蓝素缎椅袄,西北角处有楼梯通往楼上,整间屋子很大,却无比空旷,弄得高瑗要怀疑宁泽是不是还要在这屋子里练武,否则弄这么大的空地做什么。
宁泽看出高瑗的心思,解释道:“我是个武人,不似那些文人喜好各种风雅之物,楼上跟这里也一样,也就一张书案,旁的都是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