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天色更亮了，他大概很是势在必得，手都按过来了。

艾旋翼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和她死磕，她已经在犹豫和挣扎中给出了很多遍近乎冷酷的答案，为什么他却还是满腔热情？

热情得……她都无法对他残忍了。这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丘比特往他俩身上同时射了一箭？她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她把他拉下水呢？

“楚殷翔，我们玩个你问我答的游戏吧。”她忽然开口，答非所问地说了个没头没脑的提议，楚殷翔正欲再次指出她转移话题，但她却很笃定地补充了一句，“你不玩，我就不告诉你我的答案。”

拗不过，楚殷翔只能收回了早就越界了的手，点了点头，老实听题。

她问：“如果你知道一分钟之后就是世界末日，你现在要做什么？”

好艾旋翼风格的问题啊，天天寻死觅活的。楚殷翔兀自感叹了一句，随便想了一个答案应付了一下：“打开王者能升几级升几级吧。总不能到死的时候，墓碑上还是个青铜……”

艾旋翼被这不靠谱回答震撼了，忍不住念了他一句：“你认真一点点嘛。”

察觉到了她疑似撒娇一样的尾音，楚殷翔认真地想了想，并且给出了乖巧版答案：“那，给爸爸妈妈姐姐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发个信息吧，这辈子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下辈子换他们来添我麻烦。”

有点出乎意料地感人，但艾旋翼还是不满意。“就1分钟了，你发不过来的。”她继续泼他冷水，“而且都末日了，他们也看不到的。”

“我手速很快的！”艾旋翼关于世界末日的设定楚殷翔是不太懂，所以只能反驳一下她的前半句话，但转而想到自己刚刚在她面前暴露的游戏短板，又补充了一句，“王者是因为我之前不玩这个，等考完试我肯定会多升几级的！”

……谁要管他游戏等级啊。艾旋翼捂了一下脸，有点想放弃自己的企图了，反正话题也被转移走了，或许她可以再次放心地当个逃兵了。

正想顺着游戏话题聊下去，却听到他重新抛来了橄榄枝，而且带了那么一点点不服气的样子：“哼，那我也要问问你了，还有1分钟的话，你要做什么呀？”

楚殷翔发誓，如果艾旋翼回答写数学作业，他一定要狠狠地讽刺她几句。是的，他一根筋一样的大脑早就忘记了为什么会和艾旋翼玩起这种蠢游戏了。

还是来了。艾旋翼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一边把身体转向他，一边压着他的手腕，揪住了他衬衫的袖口，下定了某种异样的决心。

“做这个。”她用自己的嘴唇找到了他的，然后闭上了眼睛，用行动认真地回答着这个问题。

多年以后的楚殷翔曾经把这个问题中的时间条件改成了3分钟，5分钟和30分钟，但是当下的他却是处于CPU温度过高，主机爆炸，没有办法运行任何程序的状态。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虚幻而又真实。那短短的几秒内，他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的绚烂，听到了几十万颗烟花同时炸开的声音，闻到了橘子菠萝芒果同时摆在他面前时的清甜，感受到了最柔软娇嫩的花瓣在他的唇间绽开。

他差点儿真的以为下一秒世界会毁灭，要不然，这该死的世界怎么会忽然这么美好。

重启了好几次之后，他的程序终于开机成功了。楚殷翔恢复意识地稍微低了低头，又用手托了一下她的后颈。这个姿势大概让她舒服点儿了，也或许是那十万颗烟花炸开之后他的听觉终于恢复正常了，因为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为什么有人连呼吸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啊？楚殷翔不太理解，但他知道他要疯了。

坐着的时候身高差刚刚好，虽然也要稍微费点力气抬一下头，但是艾旋翼感觉比上一次企图的时候轻松多了。而且他还很温柔地托了一下她的头，所以体验感可以打100分，艾旋翼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愿望清单上打上个大大的勾。

另外一点不同是，这次的咖啡香盖过了高山雪松的味道。她记得她曾经偷偷尝了咖啡的味道，即使医生叮嘱不让她喝。不过，她记得那瓶咖啡一点都不好喝，说甜不甜说苦不苦的，她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再喝了，真的搞不懂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

但今天的艾旋翼明白了，哥哥喜欢喝咖啡很正常，因为她也忽然喜欢上了。另外，医生不让她喝咖啡也是正确的。因为咖啡会让她心跳过速是真的，而这种心跳过速的感觉会上瘾也是真的。在不断的正反馈下，咖啡会带她走向末日，所以是好喝的而且是危险的，和楚殷翔一样。

这个吻越来越让人招架不住了，艾旋翼往后躲了躲，但是被他按住了脖子，只能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进退两难。她伸出一只手推了他好几下才召回了他的理智，他不再粘着她的唇了，但却没打算放过她，又缠缠绵绵地用鼻子蹭了她两下，有点无赖地问了一句：“一分钟到了？”

是啊，刚刚耽于享受，她差点儿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去吻他了，现在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