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仲清越！”

许夫子讲授被打断，发现是刚换到班里的那个学生，心中更不悦了，“坐着不适应，那就到后面站会儿。”

被当众点名，仲清越本无羞愧之意，只是他现在从凳子上摔下来的姿势实在说不上好看，他迅速起身重新坐好，强装镇定地回道，“是这凳子有问题，与我何干！”

仲清越的顽劣，许夫子早有耳闻，他虽见不惯，也不想惹上麻烦，于是他做出让步，“再闹出动静，就罚你抄书。”

“知道啦。”仲清越撇撇嘴，答得敷衍。

许夫子摇摇头，不再管他，又继续讲起文章来：“皇疏：谓者，评论之辞也。夫相评论有对面而言……”①

发现许夫子不再管他，仲清越却没闲着，他侧过头瞥向一旁的司晏。

司晏坐姿笔直，右手执笔在纸上移动，左手不时翻动书页，仿佛未曾察觉刚才发生的事。

“没意思。”仲清越盯了一会儿，逐渐失去兴致，他收回视线，双臂交叠，头枕在胳膊上，慢慢眯起眼睛。

司晏怎会不知刚才的事，她只是懒得搭理仲清越，只要不吵着她听课，她可以完全对他视而不见。

司晏非对她目前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知，即使不是为了找到何氏，读书对她来说，也是为数不多的一种选择。仲清越背靠经商大户仲家，而她，只能靠自己。不过她并不会为此困扰，正相反，她便是自己的底气。

由于昨日中午的事，司晏今日便不回去吃饭了，而且拜托木昭昭给她准备了饭食，用食盒装好，食盒底层内壁中空，往里灌热水，可以起到保温的作用。

虽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盒里的吃食仍然留有余温。腌制的小咸菜配上切好的馒头片，馒头片软而微甜，抹上木昭昭调配的酸甜酱，开胃又顶饱。

司晏坐在教室的位置上，吃完了最后一片，实在有些噎得慌，她忽然想起附近有一家小茶馆。

古时缺少娱乐活动，茶馆酒楼，为大家提供了聊天的场所，点上一壶茶，东家西家的消息，就随着弥漫的茶香四散开来。

“小二哥，你们这里有些什么茶？”

司晏是第一次到此处，那小二见她面生，便仔细介绍道：“我们这儿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四大品种……”②

小二口才了得，把他们店里的茶按照粗茶到饼茶顺序依次报了名字，也不过五分钟时间。

饮茶之事，司晏完全是个门外汉，听见熟悉的字眼，司晏有了主意，“那就……来壶梅花茶吧。”

正是午食的时候，茶馆里客人不多。

小二往后厨去了一趟，未过多久，就端着泡好的茶呈了上来。

“小客官，请慢用。”

司晏点头示意，伸手掀开茶壶盖子。乌粽色的茶水，盛在画上青色花纹的白瓷杯里，表面上卧着两朵梅花，用茶盖拨弄两下，还能嗅到浅浅的茶香。

刚泡好的茶有些烫，司晏掀开盖子，便让它敞着。

茶馆的不远处，是一家酒楼。几个锦袍少年从大门出来，勾肩搭背，似乎关系甚好。仔细一看，那几位少年分明是把其中一位簇拥到中间，几位嬉笑怒骂，中间那人却似乎提不起兴致。

直到，他无意间瞥见了对面的茶馆。

“小二，来两壶毛尖。”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清越，你打算在这儿喝茶？”另一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出几分诧异和疑惑。

“这里怎么了？爱喝不喝。”仲清越毫无耐心地回答，却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司晏的方向。

司晏盯着雾气腾腾的茶盏，端起来吹了吹，那茶水被吹得微皱，再也看不清模糊的影子。

司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在仲清越眼里显得格外扎眼。

这小子又不是聋子，自己这么大的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见？

仲清越嘴角下压，几步走到司晏的茶桌，用手敲了敲桌面，“晏兄，大家都是熟人，拼个桌如何？”

落入仲清越眼中的，除了司晏淡淡的表情，还有她手里的茶盏，仲清越继续说道：“原来点的是梅花茶，我请你喝毛尖如何？”

司晏一下起身，扯出一丝假笑，“不用了，我还有事，告辞。”说罢，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方才仲清越说带他们来这儿喝茶，王珂就有些纳闷，好好的雅致茶楼不去，来这样的小茶馆？在听见仲清越和司晏的对话后，王珂和其余二人更是面面相觑。

往日里对他们都爱搭不理的人，居然主动和那人打招呼，实在不像仲清越平时的样子。那人除了长得还算凑合，穿衣打扮着实普通，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拒绝了仲清越的邀请。

王珂上前拦住司晏的去路，他挑眉一笑，“清越兄也是一番好意，莫不是不愿同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