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致郁第八
了莱西,盘算着该如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个裴开霁。
他既不惶恐,也不兴奋,反是一副兴致缺缺、无动于衷的模样,仿若全世界的喧闹嘈杂都与他无关。
而他身侧那位应是秦国公的男人,面上露出了几分浮于表面的恭喜,心底多半已预先奏起了莱家盛极而衰的悲歌。
短短几步让莱西看清了所有人的反应。
她停在御前,前面的苑秋激动得微微颤抖,屈膝跪地。
莱西心内低叹一声:
阿娘长于行军布阵,可与人交往时还是太过单纯,只晓得听人家明面儿上的意思,却不会往深了多想。
她爹军功赫赫,往上一步就是功高盖主。若是她登临后位,新帝必然忌惮如此强大的母族,到最后又会促成一对儿亡国合伙人。
“嗯?”喝得醉眼朦胧的逸王饶有兴味地看向莱西,“小姑娘,你不谢恩么?”
苑秋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莱西照平时那样端正行礼,却并未跪下接旨:
“陛下棒打鸳鸯,臣女实在不知该如何谢恩。”
苑秋吓得一抖,恨不得立刻把女儿拽下来跪好了。
看来她平日确对莱西疏于管教,古往今来,哪儿有臣子之女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的?
逸王不似真被触怒,反倒像是逗小孩一般装模作样地显出一点怒色:
“你就不怕朕因此治你个抗旨不从之罪、诛你九族?”
莱西“哦”了一声:“怕。”
逸王实在没看出她哪里怕了,饮尽杯中酒,招了招手:“过来。”
莱西谅他不会在她爹手握重兵凯旋而归时对她下手,施施然走到了逸王座位所在的高台之下。
男人哄娃娃似的继续招手:“上来说话。”
莱西偏头,确认他身侧没带利器,这才走了过去。
逸王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浓郁的酒气喷洒到莱西脸上,让她顷刻间便皱起眉头。
“别怕,”他说,“让朕好好瞧瞧你。”
他抬起莱西下巴,仔细端详怀中的小姑娘。
与此同时,莱西也在观察他。
逸王年过三十,常年夙兴夜寐给他眉眼间染上几分颓色,但到底有天底下最好的资源养着,相比同龄男子未显多少老态。
电光石火间,莱西读懂了他眼神中的信号,微微抿起了唇,像是无声的反抗。
逸王见状,笑着松开了手,放她到地上站好,手却依然护在她周遭:“既然如此,那就不当未来的皇后了。”
莱西生怕他下一句是她不爱听的,果断引走话题:“多谢陛下成人之美。”
逸王眼底浪潮愈发汹涌,面上依然挂着笑:
“不过朕还不曾问过,你中意哪家的小郎君呢。”
着银白长袍的少女站在高台之上,手指越过噤若寒蝉的群臣与家眷,虚虚点在了少年身上。
蓝袍裹在他身上,有殿外风雪作布景,显得朴素又清寂。
逸王眯起眼,在记忆库里搜索半天,也没能叫出这个少年人的名字。
只见他始终低着头擦拭衣袍,分明已无法再擦去水渍了,却依然麻木而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两情相悦啊。
逸王心底低叹一声,彻底放开了宣告占有的钳制,任莱西走到他身侧:
“他是……”
莱西行止坦荡:“我义兄。”
逸王:“可有功名?”
莱西:“没有。”
逸王:“家财几何?”
莱西:“四壁。”
逸王失笑,慈父般揉了揉莱西毛绒绒的脑袋:
“小姑娘,你还年轻,不晓得婚姻嫁娶究竟是何等大事。”
莱西垂下眉眼:“义兄今年十一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阿娘说了,等年后便送他去军中历练呢。”
眼下她身份与旁人不同,逸王只好按下不当有的心思,转而重拾起帝王的谋算。
义兄。
无权无势,身若浮萍。
假使莱西嫁了这样一个男人,莱家的权势不可能更进一步,且因着他出身的缘故,钤都的累世名门也不会将子女嫁给她们的后代。
除却在任的九五之尊,他的确是最好的婚配人选了。
也不知是该说莱西聪明还是蠢。
逸王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既如此,朕给你封个公主当当、日后常进宫陪太后说说话,可好?”
莱西没有继续推辞,庄重行礼,脆声唤了一句“见过父王”。
回座儿的路上,她路过了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刻亲自请旨的乌月酬,路过了大失所望、却仍强打精神对她笑的苑秋。
其余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