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丈夫当如是
“无礼!”元冲立即呵斥女儿,不让她说下去。
他可没少听说姓乔的这厮的暴烈脾性,凭你是谁,不服就打,大不了事后“老实”受罚,下次还敢。
连他爹都对此又爱又恨,临卸甲了,还劝乔穆“年轻气盛是好事,锋芒毕露却会妨碍前途”。
他倒不认为,此等硬汉能做出打女子这等卑鄙之事,尤其还当着他这个亲爹的面,可对他动手也不成啊。
他是文官,多年来疏于练习,不仅身段走样,连女儿都打不过了,何况“杀神”?
令元冲没想到的是,乔穆不仅没有愤怒之色,反倒状似洗耳恭听。
这人莫不是有两副面孔,一副对男子,另一副对女子,是见他女儿美貌,还是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元木兰要是肯听父亲的话,就不会跑出来了:“双兔傍地,一雄一雌,雄的前方畅通无阻,雌的前有拦阻、后有牵扯,如此赛跑,分出胜负后判定雌兔跑得慢,是何道理?”
乔木兰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面上仍漫不经心:“难不成撤了拦阻和牵扯,雌兔就一定能赢?”
元木兰肃然道:“不一定,但至少公平。若我是雌兔,必将拼尽浑身解数超越雄兔,证明只要给予雌雄双兔同样之机会、同等之待遇,雌兔不一定比雄兔差。”
听四周立即响起一阵女子们的叫好,元冲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见乔穆凑来,显然有话要说,元冲心领神会附耳过去。
“既然元老大王已允准女郎从军一事,元大人无法说服又带不回去,与其在此僵持不下,徒惹笑话,不如退一步,任女郎留下——大人莫急,五千之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要凑不齐,女郎便能还家。”
元冲道:“可这样一来,你不就……”
乔木兰无谓地“嗐”了一声:“最多被上峰苛责几句无能,我能不能,还用得着以此为证?谁不盼着就此废除木兰女军呢,大人不必为我担心,只是……别让元老大王知道了。”
元冲喜形于色,压抑着低声道:“不愧为神将。我便说令你来做女军统领,实在是杀鸡用了牛刀。如此甚好,小女死心还家,将军亦能归营,两全其美,至于家父那里,一切有我,将军安心便是。”
原本因拒婚一事,元冲对乔穆的境遇有些幸灾乐祸,此时终于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能屈能伸,有勇有谋,真丈夫当如是。
可惜与他家女儿无缘。
元冲假惺惺留下一句“便看你投军能如何,日后别哭着回来”,拂袖驰马而去。
见父亲突然痛快离开,元木兰侧目瞄了一眼看似无奈地命师爷记名的乔将军,心头雪亮。
记名只是开始,她决意选择了这条路,便知此后有无数困难在前方拦阻她、在后方牵扯她,但她不怕。
她只是没料到,第一个困难来得这么快。
次日,乔木兰便以元木兰出身高贵又有家学渊源为由,直接给了她长史的官职,令她主理征兵一事。
元木兰惊讶又愤然。这哪里是器重,分明是捧杀,军营里又不是没有别的长史,比她有经验的大有人在,却偏偏提拔她去主理征兵,其心昭然若揭。
她忽然也想不服就打,可多年严格的家教令她习惯性地娴静下来,和气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被打断:
“我是什么人,难道还要事必躬亲?不是要证明自己么,连五千新军都凑不齐?”
“将军是故意强人所难。”
“嫌勉强?那就回你家王府去吧。”
乔木兰说完便扬长而去,气得元木兰没绷住,一拳将一旁的木桩击断。
想不到乔穆竟是这种人。
征便征,她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此番征兵一月为期,元木兰投军那日便是第一日。
第二日,元木兰先是与师爷一同枯坐半日,才有了办法。
她拿来笔墨,文不加点,书写出一篇意气风发的檄文,在师爷忍不住赞叹之后,贴在了木兰女军征兵告示的旁边。
一位昨日被乔木兰吓跑的年轻寡妇去而复返,本是为了生计的无奈之举,却看到了元木兰的那篇檄文。
无奈中多了点别的想法,她成了第二名投军的女子。
得知这位姐姐也通文墨,元木兰便拉着与师爷一起,将檄文抄写出无数份。
第三日开始,她便拿着四处演说,如此又吸引来一批新女军。
嫌这样效果不够,元木兰开始给几位能言善道的新女军安排任务,她们皆是一人带几人,挨家挨户登门拜访。
所幸木兰遗风尚未全然泯灭,如元木兰不服不屈者有之,如寡妇迫于生计又不愿嫁人者有之,本就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想着不能白来这世间走上一遭者的孤女有之,穷苦人家里,本要以自身婚嫁换取钱财,为家中兄弟娶妇所用,想着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