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演技

出一块一块的斑驳影翳。

眼前这个人梨花带雨，仰头看着他，眼睫处悬着一滴晶莹要落不落，十根嫩白的手指紧紧掐着他的大腿，丝丝热意由她掌心透过来。

江无妄一顿，脸上极其罕见地怔了下，接着彻底黑了脸：“放手！”

反正冒犯也冒犯了，亵渎也亵渎了，横竖都是死，谢九当然不会放，她在赌，虽然前几次侥幸逃过，但谁能说这其中没有圣君的一丝宽仁？纵然他声名狼藉，可在谢九与其接触的几次来看，这人眼底虽偶然流露出一丝傲然寒潮，这抹寒潮却并非冷血，更像是一种出于修养的自矜。

总之.....做人就得死扛到底！

谢九可怜兮兮睁着无辜的双眸噙着水光，艰难出声：“....不放。”

这哪里是个太监，分明是个无赖，江无妄太阳穴一下一下突突地跳动，用尽平生素养才没把人踹出去！

脸上阴云密布，周围寒意四起，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谢九心里也在打鼓，他不会在琢磨怎么灭口吧.....

的确。

江无妄掌心暗暗绪力，这小太监贴在他腿前侧，幽幽瑟瑟扬头看他，眼眶里的晶莹顺着脸庞宛如一缕泠泠清辉坠落下来，‘叮’地落在他如雪的白袍，一刹那间，江无妄表情骤变，毫无征兆地后退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掌心聚起来的那股气儿倏尔散了个一干二净。

没觉察他的异样，谢九继续睁眼说瞎话：“圣君，小的实话实说，方才小的真的什么都没看清楚，依稀就看到个小宫女在跟您说话，至于您说什么，小的离得远，就算想探听也是力不从心，再者说，您不过跟个宫女说两句话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大人为国为民披肝沥胆，能为大人分忧是她的福分，只恨小的是个不洁之身，否则也必是要仰慕大人一番的，大人向来爱民如子，断断不会伤害无辜草菅人命。”

江无妄铁青着脸听着她滔滔不绝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人之常情？”

“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

“爱民如子？”

“小的无意冒犯您屡次未曾计较自然是爱民如子。”

江无妄一瞬间想干脆结果了这个小太监。

谢九不用抬头也知道此刻看着她的那道目光满是寒凉，不禁有些心虚。

被一个太监抱着大腿的感觉实在太难以描述，被她抱着的腿隐隐发热，密匝匝地阵阵发麻，腰脊之上涌入一股怪异的酸麻，下意识就想把她从身上掰下来，他五指微拢，浑身紧绷，语气也难免带了几分焦躁。

“一派胡言！”

“......你放开！”

语气隐隐有破冰的痕迹，但谢九心里没底。

“....圣君这是愿意原谅小的的无心之过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小的的性命也不过是您动动小手指头的功夫，既然如此，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小的绝对为您守口如瓶肝脑涂地，倘若您以后在宫里但凡听到只言片语，小的即刻自绝，绝不给您添一丁半点儿的麻烦！”

说完，她试探着松开江无妄的大腿，头紧紧伏在地上，看着那染着月光的衣角，凝神屏息。

袍角飞了个旋被收了回去，将光影里的万千尘光搅动起来，连同她的心一起，悬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只剩下西风折枝的声音。

江无妄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他蹙眉看着地上的小太监，知道这小太监方才不过是为了保命胡说八道，但把事情闹大，那太麻烦，他讨厌麻烦。

“以下犯上，慎刑司领三十板。”

没有凉凉谢九已经庆幸了，她是很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

“谢圣君开恩。”

江无妄别开头，那丝温热紧/窒的触感仿佛还在腿间萦绕，这不男不女小太监实在太过无耻大胆，他向来厌恶与旁人肢体接触，却被一个小太监一而再地唐突.....乃至失态，甚至不愿去回想，看着被谢九弄皱的锦袍，那种怪异恶心的感觉又立即浮现，几乎是从齿间逼出了句：

“以后不要再让本君见到你。”

圣君此人，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内容绝不说两个字，谢九浑身一紧，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心想，

这可真是恕难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