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了！

糟了！这是要犯病的前兆啊！

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偷偷往过瞄了几眼，恨不得将自己隐形了，只见江无妄唇线紧紧抿着，面带愠色，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如果她在仔细一些就能发现他透白的耳尖处泛着一抹瑰丽的薄红，可惜谢九还有些迷离懵懂，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天儿了呢？

让她知道是哪个没眼色的傻帽儿又触了大小姐的逆鳞，定要他好看！

第二天清晨。

凜风乍起，簌簌的叶声溶进了寒冬。

谢九出来的时候江无妄已经站在了台阶前，像是在看天气又像是在等谁，谢九问了个安，便躬身站在一旁等他上车。

“圣君？”见他不动，谢九疑惑地问了句。

江无妄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从背后拿出一顶黑色帷帽，周围垂着圈白纱，语气有些淡：“戴上，免得一会儿又拖累别人。“

谢九愣了一瞬，呆呆地接过帷帽，隔着隐隐约约的白纱看着前面那道走远的身影，直到被门槛绊了一下才忽然醒悟，圣君上辈子一定是麻花做的这辈子才会这么拧巴。

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

谢九弯了弯唇，“圣君，等等小的！”连忙提着膝襕追了上去。

沧陵和乌霞县隔着一片泽蠡湖，但因为水位不足的缘故，只能绕道改行陆路。

到了乌霞县，堤坝前已经围了好些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还有一些幼学小童，脸上带着兴奋，仿佛即将上战场一样，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原来昨日乌霞县令昨日召集工匠和村民共同修筑河道，开“通济渠”，即从沧陵引泽蠡湖、綦江引谷水分流入河，还要对河道径流进行调节，阻断不必要的分支以提高流送，对沉积形成的滩淤进行疏浚，人员紧缺，便要从各个村抽调人手，参与俢河道的人名将会载入河碑留给后人瞻仰。

匠作们在村民的帮指引下，岩着河道一路向东，因着刚下过一场雪的缘故，庄稼不需要再另行冬灌，该翻的地也早就已经翻完了，眼下处在冬休时期，村民们便自发地来帮忙，毕竟是造福子孙后代的福祉，自然一呼百应。

谢九跟着江无妄往河道上流走着，脚底是石土砂砾，人声越来越远，两人不急不慢一前一后，终于走到交汇处，薄薄阴云的明光中，谢九看见江无妄笔挺的背脊，河口消失在天地相接的尽头，他背对着她，微微扬起头远眺一望无际的河道，这一刻，她知道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河床终有一天能够积水朔源，谱出一片锦绣山河。

天下更迭并非一条康庄大道，万古洪流之中必然有人逆势前行，还河清海晏，天下康平。

二人越走越远，右边是被榆枝围成的栅栏，谢九眼尖，看见从栅栏里漏出一隙橘红，轻手轻脚走过去，应是农户种植的橘子，顺着栅栏缝看进去，一个个红彤彤地挂在树上，沧陵地势偏北，果实成熟得晚，谢九见左右没人，便抬手从枝头上选了两个最大最红摘了，解开荷包，朝树底扔了几枚钱，哒哒哒跑到江无妄跟前献宝去了。

她三两下剥开了皮，五片果皮垂在周围，中央簇着橘黄色的果肉，捧到江无妄面前，“圣君，我刚从那边儿买了两个橘子，您快尝尝！”

江无妄抬头向她指那看了一眼，光秃秃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这人是怎么‘买’来的，见她目光殷殷，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不着痕迹地咽了回去。

当橘子入口的一霎那，江无妄心里只有三个字：

大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慢慢平复了下，才抬起眼。

“怎么样，甜不甜？”谢九期待地问道。

“尚可。”江无妄神色泰然。

这人向来吹毛求疵，尚可就意味着很高的评价了，谢九剥了个橘子毫无防备地就往嘴里送。

“呸呸呸！”

好家伙！

谢九酸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这简直比她从小到大吃过的酸口儿加起来还要酸！

谢九从眼缝中看去，这是阳间人干的事儿？

几岁啊。

还尚可，尚可个鬼，不由咬牙腹诽，诓她吃这么酸的橘子，她也没防备，吃了好大一块，虽然是吐了出来，可还是酸得胃里直抽抽。

江无妄转身向前走，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见他一脸镇定自若，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谢九龇牙冲着他的背影回了挥拳，又很是在心里腹诽了一番才罢。

大约是圣君的恶名还没传进这穷乡僻壤，两人回到来时的地方，除了帮忙的男人以外，谢九明显感觉到今日周围多了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昨日有人见过圣君面若冠玉的好模样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引得姑娘们含羞带怯借着给家里男人送水的由头偷偷拿眼瞧他。

这人一身白色织锦飞云袍，肩领袖缘绣了圈银丝雅致竹纹，仿佛把月光绣在了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