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六世。皓焰身受病痛折磨，用尽天下医药，只能是苦楚一天比一天多，直到油尽灯枯，自脏腑到骨肉全无一处好的......

暮雨看尽晨风六世凄凉，虽置身画中，又与画中得一切毫无关联。画中忽而升起雾气，氤氲中有一男一女两个背影，其他一概看不真切。暮雨上前追逐，追着追着眼前得一切竟而越来越远，夫诸缓缓走来，到她身边驻足。暮雨扭头看一眼夫诸，明白过来自己已从画中出来，最后一幅壁画近在咫尺，似被水浸了，男女的背影模糊不清。

倘或一切都是真的，这最后一幅画该是晨风，不，是皓焰神将的最后一世劫，无论是晨风还是皓焰，七世劫过，都要再归神位的。

自画中出来，暮雨觉得自己几乎被抽空了，也融入水中，成为其中的一股水流。

一团柔光沉入水中，裹挟着暮雨和夫诸，轻轻托起，往上升往上升，好似梦里一般轻快舒适。

柔光把暮雨和夫诸送上岸方才消散，带走他们身上的湿气，暮雨和夫诸都觉得身上舒畅温暖，连夫诸身上的毛发一根根都无比洁净干爽。

上岸后，暮雨才留意此处是个恍若仙境的福地，周遭开阔，山石嶙峋，其间点缀各色奇花异草，又有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攀着错落有致绿树在空中交错盘绕，造出一座天然的厅堂。

抬头仰望，藤曼上红白小花犹如绿幕上的点点星辰，一束束阳光从绿叶间洒落，映在自然而成的石板地上，成了一个个小光圈，微微闪亮，美极了。兰草丛后流水潺潺，白雾升腾，洗尽一切铅华。山、石、草、木、水，皆是俊秀钟灵的。

暮雨和夫诸置身在这奇异景象中，忽觉得左臂上似有所动，自领口轻轻撩开外衣一看，里面短衫上的一朵梧桐花苞绽开后又闭合，疑惑间，听得一个轻柔亲和的声音道：

“坐吧，暮雨。”

暮雨和夫诸都是一惊，对面突然多了一位道衣仙子，端坐翠绿竹榻上，背靠兰芝灵秀，目含天地之辉，唇泛百花之彩，面蕴昼暖，鬓承流云，好一个不慎不怒自带威仪的神女。暮雨愣了一下，暗道：空灵峰上竟有这样的仙子，想必就是华容仙子。上前几步走到仙子跟前，含笑作揖：

“您便是华容仙子么！晚辈多有叨扰，失礼了。”

夫诸跟在暮雨身侧，也向华容仙子俯首行拜。

华容仙子神情泰然：

“正是我，来者便是客，你们都坐下歇歇。”

抬手示意暮雨入座，暮雨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竹榻，塌旁是一张绿竹小桌，桌上放着一壶香茶，一只釉色清雅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碧清透彻，微微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晨露的味道。

竹塌另一边还有一张竹编的垫子，一看便知是为夫诸准备的。

暮雨谢过华容仙子，便落座了，夫诸乖巧地卧在竹垫上，舒适地蜷缩着打盹儿。

华容仙子道：

“茶水是用碧儿清晨采摘的嫩尖煮的，未经清洗，上头还带着些许晨露，你尝尝味道怎样。”

暮雨端起茶杯缀了一口，一股清气顺流而下，满腹里都是茶香，五脏六腑也洗净了，说不出的清透畅爽。暗觉解了时时堵在丹田内的浊气，化仙果之力于无形，通达四肢，助她收伏消受了难控的力量，不由赞道：

“好茶！入口香甜，令人神清气爽。”

华容亦吃了一口，道：

“这茶虽好，也只能起一时功效，并不能清除根本，你体内的灵力终须要自己炼化。”

暮雨明白华容仙子话中深意，但此时她心里最记挂的是晨风和柏舟，当务之急是借出百草鼎。

一口将杯中的茶饮尽，放下杯子，正要开口，忽有一只通身翠羽流光的鸟儿飞来，衔住茶壶把儿，壶嘴对准杯子，稍稍倾斜，茶水不偏不倚流入杯中，即将满杯，立时收住，又将茶壶稳稳放下，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比人更灵巧百倍。

暮雨看得眼睛直了，赞道：

“好生乖巧的鸟儿，仙子，这鸟儿是天生这般么？”

“碧儿乃是绿林间的清气所化，生性机敏聪慧，这里的一应茶事尽是由碧儿打理，你所求之物也是它在看护，启程前它自会交与你。”

暮雨来此的目的自然瞒不住华容仙子，然华容仙子主动借出百草鼎却是暮雨始料未及的，当即起身答谢：

“谢仙子恩赐，此情暮雨无以为报。”

“何谈恩情，不过是借一样东西使，即便你不来也是要送去的，此一劫数乃战神皓焰必要经历，毒易解情难解。你已看尽皓焰六世轮回，到这七世情劫即将终结，若他能安然渡劫，便可再归神位，若稍有差池......”

华容仙子没有说下去，端起茶又饮一口。暮雨顿悟，自己在水中所见壁画里的一切都是真的，皓焰就是晨风，晨风就是皓焰。他历经六世劫难，受尽悲苦，千百年煎熬磨砺，到这一世便是情劫。

一股锥心之痛从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