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进座位里去，这种被裹住的感觉和闫母的笑给人的感觉一样，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似的呼吸不顺畅。

不过他在长辈面前还是生生忍住尽力露出自然的神色。

“淩老将军安好？淩大将军安好？”

“有劳夫人挂念，安好。”

“小将军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方十七，未曾婚配”

“不知可有意中人？”见淩林有些怔，闫夫人马上觉得自己问过头了，“不好意思，官妇一时欢喜，竟然有些僭越了。”

“不妨不妨，多谢夫人关心”。淩林尽量举止恭敬有礼。

闫夫人又绕了一大圈话想拉近距离，问到： “不知今日小将军来万佛寺是为何事？”

“回夫人，来为生母进香，也为全家祈福。”

“阿弥陀佛。小将军真是有心了……可常来？”

“不曾，难得机会。”

“慧空大师平日里不大见我们这些俗人，倒是和小将军投契？”

“慧空大师见晚辈心诚，觉得有缘，便指导了晚辈一些布诚礼佛，安身立命之道。”

“倒是难得。官妇是向佛之人，见与公子有缘，官妇可否与小将军探讨一二？”

“夫人请讲。”

“佛道‘不杀生，不为恶’，小将军以为如何？”

“功过是非，善恶正邪，唯评者立场不同。是正非正，有义无义，事之对错善恶，了无分界。对亦有错，错中有对。为或不为，是人有道，自有分辨，无一而论。”

“哎呀，正是啊，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富含禅机哲理的话来，让官妇我醍醐灌顶啊。”闫夫人听后似乎很是惊奇，又拉着与淩林谈了许久佛理。

到了要分别的路口，闫夫人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小将军的话，官妇受教了。家中小女年十五，对佛理也颇有兴趣，想必听了小将军的话，非要嚷着见见你不可呢。日后若是有空，尚书府随时欢迎小将军来做客。”

“晚辈谢过夫人盛邀。”。

“替家夫问候淩军侯。温儿过几日会去贵府拜访叨扰，若有失礼，劳淩将军担待。”

“定会转达，随时欢迎闫公子大驾光临。”

闫温已经下马，在马车旁候着等淩林下马车。

闫温本不信佛，但他在车外听着，亦是觉得这个少年年纪轻轻，思维谈吐皆非等闲。

这架马车里下来的人，闫温都习惯性伸出手扶一下。

这回扶淩林的时候，闫温突然感受到了一下很强的力道，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淩林狡黠地朝闫温一笑。

闫温也是习过一点武之人，自然知道这力道。他能感觉到那双修长的手上布有老茧，那是努力和实力的证明。

淩林狡黠的笑和他刚刚彬彬有礼的应对的反差，让闫温也觉得淩林有趣起来，他恍惚察觉淩林身上散发出一种天然的让人想亲近的气息。

见淩林走路步态故意略显生硬，知是久坐了不惯的马车使然，闫温心下也在发笑，便将自己的马给了淩林。

淩林大方接受了。刚刚坐车让他下肢肌肉紧绷，车里的环境和香气让他头也昏沉，有马最好了。

淩林觉得这个闫温观察入微，待人处事皆是有礼有度，是个难得的人，若是装的，那么便是“人精”。

一沾马背，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淩林顿时觉得活过来了，脸上毫无掩饰地流露出光彩。再次谢过闫家母子后，便扬鞭驾马而去。

不知为何，闫温觉得那张溢着光华的脸很好看，那个马上的英姿和气势也有一种让人向往和让人想追随的感觉。

去过长姐那里简单聊了一会儿，淩林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累得瘫坐在靠椅上。想起住持大师的话：“归亦是不归，悔亦生无悔，施主凭心便可宽心。”

想来慧空大师确是无比通透之人。

淩林那段说给闫夫人的话，是自己这些年最深的感触。

不知道过了多久，淩林拖着身子合衣在床上躺下了，开始做梦。

梦中姐姐不见了，自己到处寻找，却回到了那个血肉横飞的战场，沐雨穿着他最后见他时的铠甲，三胖端着馒头，富贵拿着长勺，站在一堆堆骸骨中都朝着她笑，他想过去抓住他们，他们也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都消失不见了，留他一个人。

“你们去哪里？你们快回来啊！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淩林惊醒后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湿了半个枕头，背上也汗湿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做这样的梦，许是白天和慧空大师聊到了分离和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