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吃完饭，爷爷带着杨梅梅看燕子，妈妈带着爸爸的饭去看摊了，奶奶在厨房洗涮。

杨爷爷指着从大门口飞进来的黑色小鸟，跟杨梅梅讲：“你看，那个就是燕子，它们的尾巴就像剪刀一样，是分开的。”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开合比划起来。

燕子降落在鸟巢边，鸟喙点啊点，然后又飞出去了。

“燕子怎么飞走了？”杨梅梅眨巴大眼睛看爷爷。

“燕子去田里找草叶啊、泥巴啊，回来筑巢，等筑好巢就会在里面孵小燕子，等过几天你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小燕子的叫声了，到时候燕子爸和燕子妈就会找小虫子回来喂小燕子吃，小燕子吃了虫子就能长大了。”

“小燕子吃虫子……”杨梅梅歪着脑袋接收新知识，很快找到了关联的旧知识，“鸡也吃虫子！”

杨爷爷摸摸她脑袋，夸赞道：“梅梅真聪明。虫子就是小燕子和小鸡的饭饭，它们吃了饭饭就能长大了，就和梅梅吃饭饭长大一样。”

杨梅梅作为饭霸，十分骄傲地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我都吃完了！”

“对，梅梅最乖了，吃饭最厉害！”杨爷爷完成了陪孙女看燕子的任务，就打算继续自己每日饭后午休了，于是哄着杨梅梅去午睡。

杨梅梅脱了鞋袜，躺进被子里，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还没有听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呢，不过她太困了，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

时间很快到了清明节前一日。

这天，杨奶奶在院子里坐着，脚边放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边听戏，一边择韭菜。清明节家里要扫墓祭祖，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招待吃饭是家庭主妇的头等大事，杨奶奶提前开始准备。

太婆坐在板凳上晒头发，杨奶奶刚刚给她洗头发了。她手里拿着毛巾，不时地擦一下发梢，“明天吃韭菜啊？”

“吃饺子，韭菜肉馅的饺子。”杨奶奶手下麻利地掐掉尖尖的黄叶子，嘴上也不停：“我让红岩明儿早上去买肉，割新鲜的。”

“新民不吃肉。”太婆年纪大了，脑袋却一点儿不糊涂。洪新民是太婆大女儿家的长子，太婆的大外孙，如今已成家立业，都当爸爸了。不过，孩子再长大，在长辈那里总还是孩子。

“我记着呢，给他包韭菜鸡蛋的，韭菜不好消化，给你和爹包荠菜肉的。”杨奶奶早就安排好了，荠菜都择干净晾在筛子上控水了。

太婆慢悠悠地擦着头发，咂摸一下嘴巴，好半晌揉着胃部说道：“我吃荠菜鸡蛋的吧，吃肉顶得慌。”

杨奶奶最了解太婆身体，知她也馋肉的，只是不能吃。可是直接说不给老人做肉馅的，怕她不高兴。她原本就打算给太婆吃荠菜鸡蛋馅的饺子，现在听了太婆的话，就顺从地点点头：“好，我给你的饺子馅里放一点荤油，也香着呢。”他们管炼好的猪油叫荤油。

太婆不甘心地嘟哝着：“唉~没福气，以前想吃肉没有肉，现在有肉了吃不成。”

杨奶奶就笑着接话：“现在好多了，你看现在白面馍、白面条吃着，磨面的时候红岩把黑面都给我单独拿回来了，硬是不让往面里搅，我说那有啥，就是看起来黑一点，吃起来还不是一样，人家就嫌不好看哩！把他放咱们那时候，我看他呀，只有饿死了！”

太婆唏嘘道：“玉米窝窝头，拉嗓子！粮食不够吃就吃土豆、红薯，天天吃红薯蒸野菜，胃里冒酸水。”

“可不是，一大家子能下地的都下地了，我还没有灶台高就在家做饭了，炒菜时脚底下还得踩个板凳。”

婆媳二人打开了话匣子，追忆一番往日艰苦，然后真心实意地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不能更幸福。

杨奶奶淘洗干净韭菜，也放在竹筛子上控水。韭菜爱出水，不把洗菜的水控干，饺子馅就会因为水太多软塌塌的，包出的饺子没型，还容易破。

杨奶奶又去厨房检查了一遍油盐酱醋之类的，发现醋也不大够了，吃饺子怎么能少得了醋，杨奶奶掀开厨房墙角的陶缸，里面正是她酿的柿子醋。每年柿子成熟的时候，有些柿子不等被摘就熟透了掉在地上，也有被鸟雀啄得太厉害不能吃了的，杨奶奶就把它们捡起来，挑捡着放在缸里酿成柿子醋，这一年的醋钱就省了。发酵的醋里面有些絮状物，用白色的细纱布过滤几遍，就能得到颜色清亮的果醋。

果子酿的醋，酸味中带一点果香，要是吃酸汤面或者酸汤饺子，被热汤一激，那酸香味闻得人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

杨奶奶显然特别满意自己酿的醋，刚过滤好的醋，她舀上一勺就喝，喝完还砸吧砸吧嘴，满意地点点头。

“婆，你在吃什么？”身后传来杨梅梅的声音。杨奶奶转身见杨梅梅和蒋文文站在灶屋门口。

“婆尝尝醋好着没。”

“那醋好着没？”杨梅梅和蒋文文在杨奶奶对面蹲下。

“好着呢，香得很！”

“那我也尝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