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

想着刚刚那句卦文，陈惟演抬头看了莫汝霖一眼，却见对方已是闭目养神。想想朝堂内外的动静以及近日的传闻，还有莫汝霖刚刚的举动，陈惟演略作思考，便明白了周成帝今日召集三公的用意。

唯有章伯玉，这个沙场战无不胜的将军，却不懂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陈惟演和章伯玉虽关系不近，但周成帝此刻显然是把三公的命运捏在了一起，不论如何，陈惟演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章伯玉，便把人拉倒一旁。

“什么，你说让我交出军权？”章伯玉果然不出意料地喊了出来。

一旁的莫汝霖抬眼看了过来，却没说话，继续喝着茶。

“伯玉，你小些声。何况，我说的不是交出，是分出。”

“这是何故？我章家世代忠良我二哥、大侄儿的衣冠冢都立在边关……”

章伯玉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不是当年十五岁的皇上了。当今皇上，是世上第一聪明人，凡事自有他的考量。皇上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当下大周相学之风颇盛，这个时机就算没有冯铮，还有李铮、王铮……”

章伯玉挑眉：“此话怎讲？”

陈惟演：“什么算卦、解卦的，真当秦炎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仙……皇上堂堂天子，怎么可能被妖言蛊惑。你说皇上为何频频调遣将领？”

听到这句话，章伯玉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陈惟演道：“你好好想想这几年朝堂内外的动作。”

他顺着窗缝一指，殿外正好走过一批训练有素的禁军：“宫廷禁军和京城布防，短短几年，咱们大周的天子，了不起啊。”

接着，陈惟演又压低了声音：“这两年，章妃娘娘宠冠六宫，章家战功显赫，世人知道，皇上更是知道。魏太妃娘家的下场你忘了？”

章伯玉呆坐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他终于回过神来，心态已然平和了不少，只见他款步走到莫汝霖面前，恭敬地问道：“相爷，您是怎么想的？”

莫汝霖不禁回忆，自己初任太子太傅时，周成帝不过一个四岁的奶娃娃，可方才的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椅上，帝王霸气已然初显。

他捋了捋胡子，只说了八个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是夜，周成帝连发四道圣旨，钦定国师和三公分别担任理事，推出建天宫、寻龙脉、举武人、兴女学四项国策，以保国运长隆。与此同时，尚书台入主内阁。

次日，天降瑞雪。世人皆道圣上英明，福泽大地。

而在离京城相距千里的秀水县，赵云舒的命运也由此改变。

五日后。

鹅毛大雪中，一名身着粗衫麻衣的少女站在秀水县衙告示栏前，盯着“兴女学”三个大字，久久没有挪开眼睛。

秀水县位于大周东南沿海的雍州，依山傍水，故得名秀水。雍州人杰地灵、水路畅通，向来是富庶之地，可偏偏秀水是个例外。

盖因秀水位于雍州西南角，远离雍州城中，却靠近雍州的邻市云城。云城多山区，交通不便，当地人民好斗泼辣，雍州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云城，也包括同样民风彪悍的秀水。

而那位立于大雪中看皇榜的少女，正是秀水的一名渔家女。

少女姓赵，因生于九月初九，故叫九儿。

说那赵九儿看了皇榜后，便匆匆赶回了家。到家后，母亲丁阿莲正在洗衣服，父亲赵大有和弟弟赵小七正在腌咸鱼。

见人来了，赵大有问道：“盐买来了？”

赵九儿点点头，赶紧把怀里的那一小袋盐拿了出来，接着洗了把手，便往丁阿莲处走去，接过了那盆衣服洗了起来：“娘，你都长冻疮了怎的还接洗衣服的活？”

丁阿莲擦干手，找出隔壁老孙家给的冻伤膏，小心地挖出一抹药膏，又把指尖在盖子上蹭了蹭，接着道：“你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咱家的咸鱼好吃，方夫人喜欢得紧，这差事轮得着我们？”

这时，赵大有问道：“九儿，这次的盐里面怎么这么多沙子？”

赵九儿解释道：“癞头三说上面抓得紧，盐贩子被抓了不少，他们换了家贩子。”

赵小七忍不住骂道：“怎么这么黑心？价格高了，盐却少了。”

“有什么办法？多少人抢着买，癞头三还是看在老主顾的份上卖给我们的。”

赵小七气也没法子，只得问道：“姐，那你去集市上，看到什么有趣的没？”

听到这里，赵九儿搓衣服的手停下了。顿了顿，她说：“爹、娘，我想去考学。”

屋子突然静了下来。

赵大有前几日去城东给人帮工时听说了“兴女学”的事，说什么圣上开恩，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读书考学，进入国学馆，由莫丞相亲自督学，没准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圣旨里头说了，入学资格全凭才华，不论出身，凡是大周十四岁到二十二岁间，未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