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三)
月芽不明所以地望着司琴,只见他抬袖运气,汹涌法力自掌心倾泻而出,衣袂在周身法力流转下翩然而动,墨发上的淡碧色发绦翻飞飘扬,宛若天神下凡。
她曾在百无聊赖时翻阅过他各种籍册,知道他正在施的这种术法叫做罗罡术。
司琴冲面目狰狞的罗氏露出歉意一笑:“得罪了,我会赔给你们银子的。”
话音刚落,他的澎湃法力如同铺天盖地的网彻底张开,渐渐充斥整座庭院,樯橹梁柱在法力冲击之下开始摇摇欲坠,屋顶瓦片在剧烈震荡下不断滑落,翠色琉璃窗叶已然承受不住,“砰!”“砰!”地接二连三炸裂,碎片飞溅,众人纷纷惊叫着四散逃开。
司琴转头道:“月芽,躲到我身后来。”
月芽无言道:“这么点小场面,我还需要躲?”
她轻巧跃上院中一株樟树,心中默念在书上看过的罗罡术诀,顷刻间她的灵力也豁然在院中涌泻回旋,与司琴法力完美交融在一起,迸发出惊人的毁灭力,院墙顿时轰然倒塌,尘土漫天飞扬。
司琴有些惊奇,含笑赞道:“不错,很有天赋。”
月芽下巴一抬:“当然!”
两人法力融会贯通,化作无形无状无处不在的触手,迅速捕捉到了那一抹窜来窜去的鬼气,那邪祟原本还在人群之间左冲右突,忽而被密不透风的法力包裹着,行动渐渐滞了起来,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尖叫。
司琴与月芽用法力感受着那邪祟所在,合力将它从一名家丁体内揪出,眼见着有团淡淡虚影被抓得从天灵盖上艰难冒了出来,忽而张开血盆大口惨叫咆哮道:“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下一刻,那邪祟竟突然自断半身,强大的怨气登时爆发出来,连带着法力向外围扩散荡起骇浪,掀得司琴连连后退,月芽刹那间也被震得身形不稳,在树上踉跄着跌落。
司琴眼见她掉落,顿时顾不得许多,当即收力飞身跃至树下,回旋身体稳稳抱住了她。
那邪祟没了半个虚魂,竟还能苟延残喘,趁着他们分神无暇的当口,立即拖着家丁身躯冲出结界,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芽站稳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可恶!竟让它给逃了。”
她越想越恼,忍不住拍了下司琴的胸口:“你来接我做甚么!我一个器灵,还能摔死不成?”
司琴无奈道:“我哪来得及想那么多,比起捉鬼,当然还是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这么一说,月芽倒是没法生气了,只能嘟囔道:“也不知哪来的毛病,成天神神叨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又是怕我下山遇到危险,又是怕我掉下树摔着,我哪有那么弱?”
正说着,方才被邪祟附过身的众人渐渐清醒过来,看着满院狼藉面面相觑。
余绰光不知何时已从榻上醒转起身,踏出厢房后见到这番凌乱景象,震惊道:“这......这是发生了甚么?”
司琴一本正经解释道:“余大人,方才我与那邪祟斗法,毁了你不少物事,实在是对不住。麻烦你着人清点下有多少损毁,尔后将账单送至云珩山,我定一分不少赔付给你。”
余绰光定睛一看,眼前这恍若天人般的公子,岂不正是赫赫有名的元师司琴?
他又惊又喜,连忙诚惶诚恐行礼道:“多谢元师大人,今日得大人高抬贵手相助,本官已是不胜感激,怎好再索要赔偿?”
司琴又与他来回推辞几番,见他执拗不肯,只好留给他们一大沓驱邪镇妖的灵符,又布下严密阵法,才与月芽相携离去。
两人背影仪态翩翩,风姿超尘。
“真是一对璧人哪......”身后的婢子与家仆小声交头接耳。
月芽耳力灵敏,好奇转头问司琴:“璧人是甚么意思?”
司琴面上霎时飞起红晕,佯装镇定道:“等你回去,看过我买的话本子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司琴在踏出余府的那刻,心口忽地陡然跳了跳。
又是这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内心深处不断翻涌起刻入骨髓的悔意,似是有甚么声音隐隐叫嚣着,绝不能放过那个邪祟,今日的一时疏忽,必将铸成终生追悔莫及的大错。
司琴心中骤紧,下意识看向月芽。
月芽察觉他的视线,莫名其妙抬头:“怎么了?”
司琴收回目光望向远方青山,眉心不觉间凝起忧虑:“我在想,有必要去拜访一位友人。”
......
云珩山附近十里有处绝佳地势,草长莺飞的花圃其后坐落着一间简宅。
司琴叩了叩木门,很快有一名黑发蓄须的道士来应,他开门见到来者,眼神在月芽身上停留一瞬,挑眉乐呵呵道:“早听说你得了个器灵,这么久才带出来让我见见?”
“隐蝉,这是月芽。”司琴心中装着沉甸甸的事儿,无暇与他调笑,简要招呼过后便说明来意,“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