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于归楼（2）

整个千嶂大陆一夜之间陷入恐慌。

今日从地底传来巨响，顿时天动地摇。安宁了不到片刻，地面又来回晃动，晃了整整两下。

“老大，会不会是上回咱们……”

“不是说过休要再提此事吗？”被称作老大的妖是一只红嘴绿毛鹦鹉妖，平常妖怪私底下皆唤其为武老大。他狠狠瞪了眼灰鸟妖。

灰鸟妖埋头噤声，默默离开。

回到家中，春娘大概是看出了他不高兴，遂柔声唤了句“四郎”，又端水送上来，温柔地地抚抚他的背，给他顺气。

灰鸟妖捉住春娘的手：“春娘，你也忙了一天了，坐下来歇歇吧。”

“小乖怎么样了？”手心传来温暖，灰鸟妖心里的郁气渐渐散了去。

“大夫说孩子被巨响惊到了，发了烧，还得休养几日看看情况。”春娘叹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久都不曾如此动荡了。”

灰鸟妖慢慢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春娘故作嗔怪地推了下他的手腕：“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灰鸟妖犹豫片刻，道，“你还记得咱们千嶂的‘诅咒’不？”

“千嶂大陆妖妖皆知，你到底——”春娘恍然，“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见灰鸟妖不言不语，春娘有些着急：“你说话啊。你不是说今年器重你，才轮到你做这份差事吗？”

“唉。”灰鸟妖起身背过春娘，“原来的新娘给跑了，半路上换了一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妖邪发怒。”

“这，这！”春娘面露埋怨与焦急，“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要是赖我身上，你不如赖在两千年前那个祸害身上。要不是那个祸害非得跑去玷污了妖邪的圣潭，也不会害得妖邪发怒！”灰鸟妖夺门而去。

春娘没来得及叫住他，干脆回房照看孩子。孩子却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趴在门框边看他们两个吵架。

她连忙赶孩子回去躺着休息，孩子拉着她的袖子说：“娘亲，什么是祸害？两千年前什么祸害。”

“乖乖睡觉，听这些干嘛。”

“可是我睡不着。”

春娘看孩子的眼睛都烧红了，忍不住心痛起来，遂安抚道：“枝枝乖乖躺回床上，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孩子乖巧地点点下巴，迈着小碎步跳回床上，胳膊上的羽毛蹁跹而动。

待孩子拉上被子盖好，她便娓娓道来

“两千年前，千嶂上有一座火焰山，火焰山里住着一位无所不能的妖邪。火焰山下有一座圣潭，名为‘云梦泽’。有一天，有一个调皮的小女娃，在与小伙伴痛快地玩耍了一天后，路过云梦泽的时候，在云梦泽里洗脚。”

她特意把声音放缓，短短的一则故事，也被她讲得如一场大戏般长。

“后来，这件事被火焰山里妖邪发现了，妖邪十分生气，让昼长夜短，烈日炎炎，水都干涸了，植物都枯死了。”

“然后呢？”

她望着孩子的脸蛋，温柔地抚了下她的脸：“明天再继续给你讲。”

后面的故事，她自然不能跟同样还是小女孩的孩子讲的。

妖民为了平息妖邪的怒火，便将小女孩抓起来，投进了火焰山里。

但这似乎并不能平息妖邪的怒火，妖邪怒意冲天，这一怒，火焰喷发，熔浆肆意蔓延，烧死了大片的植物和粮食，还有许多妖民。

妖民认为所送的玉女还不够多，又在族中挑选了样貌年纪俱佳的小女娃扔进了火焰山，并承诺每年都献祭一个。火焰山才渐渐平息。

这些如果给小孩子讲，会吓到她吧。想到这里，春娘自顾摇头一笑，替孩子掖好被角，去灶台准备饭菜，免得孩子爹气完了回来肚子饿。

门口叮里咣当的一阵动静，春娘当是自家丈夫回来了，手往身上的布擦了擦，扶着门框刚要走出去，被几位鸟妖拦在门口。

“两位小兄弟，我家丈夫不在，要不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打头的一只尖嘴灰鸦摆摆手：“灰四看管不力，致使新娘逃脱之后，又瞒而不报，故意替换新娘，导致妖邪发怒。”

春娘越听越心惊，尖嘴灰鸦下一句彻底让春娘跌落在地。

“武老大下令，为平息妖邪怒火，现将母女二人献祭给妖邪。”

“小兄弟，小兄弟！”春娘抱住尖嘴灰鸦的腿，“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四郎怎么会故意替换呢？劳烦你们再查查吧——”

尖嘴灰鸦腿一甩，春娘直挺挺撞在门框上，脑袋上撞出一个血包。她头晕目眩，摸着门框爬起来，冲进孩子的房间，拦在门口：“大哥，大哥，求求了，抓我就行了，孩子还在发烧，放过她吧。”

“唉，春娘啊，毕竟是妖邪的事情，马虎不得，我们也很无奈啊。”尖嘴灰鸦边说，边示意身后小弟架走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