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于归楼（2）

，又架走了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孩子。

几声惊促渺远的哭声消失在山路拐弯处，徒留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小屋子，空空荡荡，死气沉沉。

云迩安静地坐在烛阴面前，听他说过于久远的故事。

“若我未曾多看她一眼，也不会酿成恶果。”

烛阴本生活在火焰山中，闭眼则天晦，睁眼则天明，与当地众妖共生。某一天，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路过火焰山时，在山脚发现了一处湖泊。湖中水温暖无比，于是小姑娘忍不住脱下鞋多玩了一会儿水。

小姑娘的天真灿烂吸引住了烛阴的视线，烛阴看入了迷，不知不觉中，竟忘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过长的白昼导致大量的植物果实枯萎，野兽无法获取食物，亦死了一批又一批。妖众为了祈求度过难关，于是抓走小姑娘扔入火焰山，试图以此献祭。

“我想救她，但她终究是肉体凡胎，早已化作一摊血肉。”烛阴想到此事，痛心疾首，“于是我故将火焰山熔浆沸腾，本想警示众妖，并无意伤及妖的性命。却不知为何熔浆不受控制，喷薄而出，最终酿成恶果，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事后，众妖也未因此收敛，还挑了几位年纪相仿的女子扔进火焰山。”

“嗯……”云迩若有所思，“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烛阴说：“当时熔浆蔓延百里，无法控制，忽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熔浆瞬息之间凝固，我亦被从天而降的五道镇妖锁扣在寒潭之中。”

“火焰山被夷为平地，而云梦泽，正是我现在身底下这座寒潭。我在这里待了两千年。”

云迩思索片刻，忽然笑道：“好，这个忙我帮定了！”

“你听完事情原委，还想帮我？”烛阴疑惑，“你不觉得我坏？”

“我若是那些死在熔浆里的无辜妖怪，的确会觉得你坏。”云迩笑语晏晏，“可是我现在是那些被献祭的小姑娘。比起你，我更觉得那些在绝境之中抽刀向更弱者的人，更值得厌恶。”

“何况你已经受到惩罚，而那些恃强凌弱，欺压弱小的人，仍在为非作歹。”云迩注意到一座巨石后，有一个身影攒动。

她放慢速度，压低脚步，一个猛扎绕到巨石背后。只见一只灰羽长发的大妖抱着一只小妖，小妖在她怀中时不时发出惊促的声音。

云迩俯身，大妖下意识闭上双眼，等了片刻，却无事发生。她睁开眼，只见云迩的掌心放在小妖的额头上。

“好烫啊，得赶紧降温，不然会烧坏的。”云迩说，“你跟我过来。”

见大妖没反应，云迩示以微笑：“我叫云迩，是被送到这里来的女子，啊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献祭。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跟着我就好了。”

说完，云迩便自顾自走到前头，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浸到水里打湿。大妖紧跟在她身后，怀里紧紧抱着小妖。眉目疲惫，神情戒备。

云迩将浸湿的布料叠好，递给大妖。

大妖犹豫了一下，接过去放在小妖的额头上。小妖终于舒适许多，大妖的神情因此稍微松懈。

“谢谢……你唤我春娘就好。”

春娘抬眼，差点被惊得晕厥。好大一条活物！

“不用担心，他不伤人的。”云迩趁机摸了摸烛阴的胡须，被烛阴敲了下手背。

云迩又烤了几条鱼，送给春娘。春娘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

抱着孩子就要给云迩行跪拜礼，云迩哪里受得住，慌里慌张地又扶又安慰的。春娘说了好些感激的话，才算了了。

“小云姑娘，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丈夫，你也不必流落此处。”春娘道。

“你丈夫是？”

经春娘描述，云迩想起来，那只被鹦鹉妖骂得老惨的灰鸟妖。

云迩摇摇头，笑道：“春娘，其实与你丈夫无关。”

“那只鹦鹉不过想找头替罪羊罢了。”

“至于我嘛，只是单纯倒霉。新娘子把我拉来当替罪羊，她自己跑了。”云迩自嘲一笑，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小云姑娘，竟大度如此。”春娘有些动容。

云迩心中腹诽，倒不是大度，原谅绝对不可能原谅。倘若日后让她重新遇到那位新娘子，虽说不至于报复，她绝对不敬但远之。

“我看不出小云姑娘的本体，小云姑娘可是谁家大小姐？”

妖族之中，身份地位高的，生出来的孩子也与人的模样相似。因此，看一个妖身份地位，只需看他的模样与人有几分像。

拿不准妖对人族的态度，云迩便换了个句话岔过去：“就算是谁家大小姐，该被献祭的时候，也不含糊就是了。”

春娘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待枝枝好些了，我想办法送你出去吧。”

没想到，春娘却摇了摇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