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眼也不抬,只勾了勾唇角:“阮言,什么时候你也学得和小官小吏一样会说大话了。”
“他做不到,属下能做到,便不算大话。”阮言垂眸,“属下还是希望您能尽早寻到暖小姐,结束这一切,回京城主持大局。”
顾知熙逡巡在游记上的手一顿。“连你也这么说,莫非我千里迢迢来寻暖儿真的做错了么。”
言罢他将游记这一页折了个角,力道不轻也不重地将它掷回了桌案上。
书案相撞发出一声轻响,阮言却几乎是马上就跪了下去。
顾知熙从椅上起身,缓步走到阮言的面前,却又缓缓蹲了下去和阮言对视着,不远处的烛火在他的瞳仁里压抑又疯狂地跳动着,然而这一切却又被掩盖在他那张温雅如竹的面容下。
他盯着阮言微微地笑了起来,阮言却控制不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属下只是担心五皇子趁机作乱。”阮言道。
“是你担心,还是母后担心?”顾知熙面上笑意不减。
“您心里也清楚。”阮言强撑着硬气道。
“暖儿不归,孤毋宁不醒。”
顾知熙出口决绝,却笑得淡然。他拍了怕阮言的肩膀,站了起来,又踱步到了窗边去。
他看向窗外。
夜已经深了,除了这间客房,外面已无一点星火。
“客栈里的人,每个可都查清身份来历了?”顾知熙极目远眺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问道。
“查清了。”阮言已经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除却一男一女,其他所有人都有来处与去处,唯独他二人如凭空出现一般,最先出现的地点就在平淮城中。”
顾知熙蓦然回头。
“男人?”
他端方从容的面具似有一瞬的崩裂。
“是。”阮言补充道,“只是他身边的女子并非是暖小姐的模样,不过那女子倒是很侠肝义胆,和那男子一道救下了一个被欺凌的弱女子。”
“暖儿身边何时竟有了男子。”顾知熙盯着阮言,仿佛要透过他看向那个齐暖身边的陌生男子,“先是那神棍老者,又是这莫名男子,她心地如此善良,若孤不往,恐会受了他们的骗。”
不知顾知熙为何如此笃定那女子便是齐暖,但迎着他的盯视阮言也不敢多问。
事实上从顾知熙在店小二口中得知暖小姐被一个神神叨叨的老者请去算什么破局之法,店小二还从中帮忙带路,顾知熙便毫不犹豫地杀了店小二后,阮言就越发难以揣度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了。
似乎是从暖小姐莫名离京开始,殿下便偏离了自己的轨道。而作为属下,他总希望殿下能尽早回到他的应往之处。
于是他道:“既然确定了暖小姐就在客栈中,那殿下不若明日就去客栈,把暖小姐带回来吧。”
顾知熙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那不行。”他转身回去,再一次看向漆黑的窗外。
“即便不提身份,孤也虚长她几岁,总要让她明白,何谓任性的代价。”
顾知熙忧愁地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椅上坐下,再次拿过了游记,翻回折页处继续看。
“这样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想着跑出去了。”
阮言无声地打了个寒颤。
窗外的秋蝉仍在哀鸣,凄怆着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