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拥抱

临别前那晚最后的对话：

言雪，记得第一次约你，你说。

对呀那天雨下的可大了，我说。

那时候我们还不太熟悉呢，你说，然后沉默。那一刻，办公室被记忆的潮水淹没，静默中，我们彼此脑海中闪过那一帧帧相伴的画面，闪过那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却又感觉像是走过了好长的一段路。

八个月前，不熟悉的我们闯入彼此的世界。现在呢，关于你秦宇哲，那些我知道的是什么，知道你几乎每天早上刷牙会出血，也不喜欢啃苹果这一类坚硬的食物，知道你心脏因为早搏，不能过于刺激，知道你一边耳朵上有一颗痣，知道因为年少打篮球骨折，使得恢复后那一条腿还是不能长时间盘着，知道你特别怕冷，不喜欢冬天，知道你有轻微的酒精依赖，喜欢睡前来一听白啤。

也就这样吧，三季，从夏到冬，没有属于彼此春天的记忆。夏天适合相遇，冬天合适别离。那一年的长安，异常的多雨多雪，此生同淋雪，也算共白头。记得你送我去机场回家过年，那是一个清晨，七点多，城区还没有苏醒，静悄悄的，也没有下雪，虽然车少人稀，你还差一点因为心不在焉而闯了一个红灯。那天我们俩都有一点沉默，总是在尽力找着话题，但又总是三四句话又陷入沉默。往郊区开着，就下起了雪，没想到郊外积雪已是厚厚一层，白茫茫，染白了世界，上了高速，迎面而来的流动的雾气轻轻被车从中间划开，云雾飘飘然流过车体，好美，路是直的，延伸到云里一样，像是可以一直开下去到世界的尽头。

哲，你看这美的都看不到尽头了，我说。

那就一直开下去吧，你答到。

车里放着那段时间你喜欢听老旧的粤语歌，那时离别已经进入倒计时，突然听到一首歌，你说挺好听的，看看叫什么歌名，一看是若心的《无情》，你轻轻叹笑，轻声说了句“我靠”。也许你一直在倒计时，从进入冬天开始，你的铃声就换成了邓紫棋的《再见》这首歌。

是呀，早该相信那些预言，我们也没有多特别。我们，寻常，平凡，没有那些传说里冲破一切的勇气和执念，也没有那些太重的承诺和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句再见，可能真的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交接。

到机场，下车，你搬下我的行李，一个重重的塞得满满的行李箱。

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呀，你笑道。

我没答，伸出手，我们轻轻抱了一下，我拍了拍你，说道，“明年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