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疯卖傻
屋外院中,二人坐在流苏树下,轻言慢语徐徐传入屋内,她木然以听。
张怀贤声音嘶哑,语调疲惫。
他先说起修葺城墙、疏通河道的进度,后又讲今日来的目的。
原来今日,令狐昊带人收缴田地,中了西阗贵族埋伏的甲丁,被砍得鸡飞狗跳,还伤了数位景唐豪门子弟。
他话题一转,又道:“除却不配合交出田地,那帮西阗官开年后既不履职,也不请辞,若两者暗地里谋划奸计,后果难料。”
尚云明沏语气凉凉:“我这就回去拨一千人给令狐昊,那帮阗官……我给了他们台阶,既然不下,那我便抬他们下。”
宋唐心在屋内搜肠刮肚地想对策,偏屋外二人聒噪不休,搅得她心神不定,暗骂不已。
好在,小怜终于回来,怯生生溜入屋子,扑来抱住她道:“宋娘,别怕,陈伯带护卫们回来了。”
随即,便听外院脚步声和人声俱起。
许是因为张怀贤提醒,尚云明沏向陈伯表明,此来只是为了探望宋唐心,既她眼下患病,便不再打扰,随后带人离开。
宋唐心倚在雕花窗棂内向院中偷望。
日头已斜,张怀贤素白衣袍上落满夕阳,他站在流苏树下与陈伯轻声低语,全身渡上一屋金光,恍若神明。
随后,陈伯向张怀贤轻一拱手,看样子像是送客。
她想了想,撑开窗扇探出头去,清了清嗓子大声:“喂!如来佛祖他……让我谢谢你!”
张怀贤背脊僵住,缓缓回首,她立时冲他绽出个如花笑颜。
“如来佛祖?面子可真大!”他向轻一扬眉,频频点头而去。
望着张怀贤远去,宋唐心有那么一霎失神。
张怀贤颇肖他娘,细眸弯如新月,一对卧蚕很是饱满,一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溢着喜色,还挺……好看!
想到被大火烧死的张老夫人,她心上又是一痛,若非得装傻弄痴,定要好生给他道个歉。
送走张怀贤,陈立马上回转,向她好生问询了一番事情经过,纠眉沉吟许久。
她问:“陈伯,我这疯还装不装?”
陈立断然道:“装,装到实在装不下去为止!”
她欣然点头。
其后几日,尚云明沏忙着处理公事,虽未再来,却日日遣阗医送药,令她分外戒备。
今日晨起,虽院中春寒依旧,她想出屋子透口气,才坐在院中流苏树下,那位阗医却早早来了。
她连着数日拒绝服药,老阗医许是被尚云明沏斥责得厉害,在她身旁劝得口干舌燥。
手端汤药,老阗医抖着山羊胡道:“不过一碗养心安神的药,劳烦赏老朽一分薄面,喝了它吧!”
她翻着白眼胡言乱语:“你是想勾我的魂?还是想索我的命?滚!”
这个老杀才,一大就来早寻她的不快。
有轻轻脚步声至身后而止,寒凉的声音响起:“给我,我亲自喂她!”
她倏地回首,尚云明沏乌青着眼窝站在身后,看样子好几宿没睡好,面上带了戾气,眼中再无温柔。
她也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双眸子直直朝天望上去。
“院中寒凉,怎么不回屋去?”
尚云明沏解下身上狐裘,给她披上,却被她嫌弃扒掉,坠于地上。
尚云明沏看着地上的狐裘,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拾起狐裘自己披上。
再一伸手,老阗医小心将药碗递过,接过药碗,于她身侧坐下。
“我这几日杀了好些人,手上会有血腥气,”他盛起一勺药汤送到她唇边,语气不善,“血腥气就药,许能冶好你这疯病!”
什么意思?她落下目光,冷冷盯住他。
“血腥气是那些西阗官的,他们太不听话了!”尚云明沏浅浅一笑,“若你也不听话……”
话音未落,手中药碗被她一巴掌打翻,褐色药汤淋了他一身,白狐大氅顿染污色。
又威胁?她指着他鼻子骂道:“恶鬼,信不信我召地藏王来抓你?”
尚云明沏解下狐氅弃地,眸中生寒,凑近她轻声:“我不信!你想知道宋玉和怎么死的吗?”
她原本癫怒的神色一滞,瞪大双眼看他。
他沾了药汁的手抚过她的脸颊,酸苦药味直冲她鼻翼,含笑吐字:“他正是不听话……才死的!”
虽然早猜到,她脑子还是“嗡”一声炸响,咬牙瞪他。
尚云明沏见她面色大变,进一步再道:“本想放他一条活路,偏他不肯听话,那张倔强的脸脸看着就讨厌,我只好让人一把火将他烧了!”
将杀人说得如此轻巧?她拳头捏紧,浑身颤抖。
尚云明沏满意一笑,附唇于她耳畔幽道:“听说……他在火里嚎了许久才断气!”
宋唐心霎时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