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四周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空气沉闷得好像能坠到地上,其中还混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让人隐隐作呕。
白岭烟靠在墙上,比起恶劣的环境,脑海中翻涌的思绪更让她难捱。
谢潮生竟然把她关进了曾经秦阅州待过的地下密室。
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也只是匆匆逛了一圈。而当真正要长时间地身处其中时,她才明白黑暗所带给人的恐惧是何等的折磨。
而这种恐惧,远远胜过当初被白长鸿关禁闭的日子。
毕竟当时的自己只是待在一个小黑屋里面,狭窄的房间给不了人太多想象的空隙。然而在这里,黑暗似乎蔓延到了无限的远端,像沉重的潮浪一层层堆叠而来,将人裹挟进一望无尽的绝望之底,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岭烟揉了揉发涨发痛的太阳穴,心间泛起一阵酸涩。
当初,秦阅州是如何在这儿,度过一天又一天难熬的日子的呢?
白岭烟轻叹一声,那份酸涩化作无尽的悲寂,弥漫至四肢百骸,淹埋过身体对黑暗的恐惧。
她站起身来,观察了一圈,自己被士兵们关在了一间不大的监牢中,而不远处,还有一具死去多时的人骨。
白骨瘫坐在角落,头微微偏向一旁,两个漆黑的窟窿死死地瞪着白岭烟看,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似要把人吸进去。而森白的骨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深紫污斑。
白岭烟心中微沉,她知道,这紫斑多半是噬心蛊残留的痕迹,蛊毒随着剂量加重,会渐渐附骨入髓,到了那时候,已是回天乏术。
谢潮生把自己和这白骨关在一起,也不知是无意而为,还是有意威慑。
白岭烟无暇细想,现在虽身处囚牢,但她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方才她有意提及“蛊毒”,看似是为了激惹谢潮生,实则是为了试探那群士兵的反应,看他们神色木楞,便知对巫山之事其实了解甚少。
想到此,白岭烟走到白骨旁,用它的手臂当鼓槌,在墙壁上轻轻敲出节律。
好在谢潮生在收走她长笛的时候,没有发现她袖中的翠霜蛇已经悄然溜走。笛子虽然没了,但是驭蛇的方法,可不仅仅只有笛音。
白岭烟敲了好一会儿,没有看见翠霜蛇的影子。看来这种声音相比笛音,效果还是差了不少。
她又敲了一会儿,没有召来翠霜蛇,反倒召来了看守的士兵。
“喂!大晚上的,你在这儿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那士兵横眉竖目,看上去似乎一场美梦被白岭烟搅合了。
“再在这儿敲,小心把你两只手剁下来!”他放完狠话,临走前狠狠剜了白岭烟一眼。
白岭烟目送他离开,双眸寂冷如覆了一层寒霜,看来想要逃出这儿,自己还得再耐心一些。
从蜀阳到巫山奔波了几天几夜,白岭烟早已累极,她靠在墙壁上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遥遥传来,打破密室的沉静。白岭烟从浅眠中转醒,第一眼,便看见一块挂在腰间的血红玉佩,玉佩雕纹细致,泛着微光,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红亮。
视线寸寸往上,直到谢潮生的面孔出现时,白岭烟暗叹一声,又阖上双眼。
一丝微光从密室外漏了进来,谢潮生负手而立,唇角微扬,看上去兴致不错。
“白小姐,不知你在这儿过得如何?”
“谢潮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岭烟睁开清眸,墨玉似的眼睛直勾勾地凝着谢潮生。
这个问题她一直找不到答案。
谢潮生怂恿苏靖瑄一同陷害长陵苏氏,是为了报周云深与李霜月之仇,随后挑动陇城与蜀阳的矛盾,也是因为与周氏有仇怨在。但如今他领兵攻陷巫山,又是为了什么?
白岭烟想不通。难道仅仅是因为在湘州时,她找到了谢潮生藏起来的那批货物,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么?
谢潮生眸色暗了暗,像是没听到一般,忽略白岭烟的问题,自顾自地把话岔开:“说起来,白小姐,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在纳凉会时你中的毒,最后是如何解开的呢?”
“果然是你啊。”白岭烟轻哼一声,不答反问,“难不成,你觉得那种东西,比得过巫山百毒?”
“呵,是吗?”谢潮生唇角的笑意一滞,又迅速掩盖了过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一直跟随着白小姐的那位侍从,怎么不见了?”
早在英山时,谢潮生就对此人印象深刻,在他记忆中,这侍从对白岭烟有着近乎偏执的保护,按理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白岭烟寸步才对,但这次却没有看见这侍从的身影,着实有些古怪。
“谁知道?”白岭烟微微一笑,“说不定就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砍下你的脖子呢。”
她泰然自若地看着铁栏外,眸色一点点沉凝的谢潮生,似乎此时困囿在监牢之中的,不是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