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秋日多雨,小铃儿在花园中的观鲤亭练字,温枕雪倚着边上的美人靠看书,绵绵细雨被风刮歪了方向,从亭外飘进来,惹了满衣袖的水珠儿。
明山玉正跟柏雪松说话,后者抽空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温姑娘,你身体不好,别沾雨水,当心着凉。”
小铃儿咬着狼毫笔回头,模模糊糊地嘀咕:“江少侠不在,小姐您就作吧……等会儿有被数落的时候……”
温枕雪从花丛中捡一枝细长的枯枝,反手一扔,精准命中小铃儿后心。
“呀!小姐你扔我干嘛?!”
温枕雪淡淡道:“坐直。”
还有,“不许提他。”
明山玉和柏雪松对视一眼,品出些味儿来,难得见他们俩人闹别扭,明山玉忍俊不禁道:“若之惹你生气了?”
温枕雪翻过一页书,单手支额,她今日簪了一支蝴蝶钗,动起来颤抖不休仿若振翅欲飞,宽摆大袖流动着暗纹,整个人清冷素雅,却比满园花色都动人,小铃儿偷偷觑了好多眼,觉得姑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小姐真是好看!
“没有。”温枕雪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打着暗影,唇角一点笑也没有,她平日就算不笑,眸中也有三分神采,看起来便莞尔可亲,今日竟有股冷若冰霜的味道。
明山玉已经要忍不住笑了,借着低头蹭鼻子的动作抿了一下嘴,好险没在温枕雪面前露看热闹的表情,装作劝慰的模样,道:“若之他性子跳脱,在师门时就喜欢胡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公子,柏公子!”
突然出现的俞如意就像救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明山玉轻轻舒了口气,赶紧转脸笑了一下,回头来已经是云淡风轻八风不动的表情。
“俞姑娘,赵公子。”他们各自颔首行礼,俞如意走到近处才发现温枕雪,一蹦而起,轻快道:“温姑娘也在!我这两日都没见到你!听说你病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去我们俞家堡做客?!”
温枕雪刚站起身,叫她抱了个满怀,两手僵在空中,礼貌道:“好多了,只是听俞姑娘的意思……你们这就要走?”
赵玉京抱拳笑道:“伯母病情严重,耽搁不得,他日若有机会,再登门谢恩,诸位若来冀州,万万记得知会我们俞赵两家,好叫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俞如意也抱拳谢道:“柏公子,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你……按理说,我们每个人都欠你一声谢。”
其实俞如意跟柏雪松只见过一面,当年冯明玉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二人同行到过冀州,俞如意记得冯明玉,自然也记得柏雪松。在东院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诊治伤患的残疾大夫就是他,两人没什么交情,开口跟他求救之前,未曾想他能答应得这么干脆。
后来种种,若不是柏雪松心慈仁善,从中周旋,他们这些人如今能不能逃脱都不一定,遑论求医问药。
柏雪松抬眼瞧她一下,平淡道:“不必谢,我只求你待会儿别忘了出山的路。”
赵玉京噗嗤一声笑出来,俞如意噘着嘴,“当时兵荒马乱的……你说的路线那么复杂,谁记得住……”
温枕雪捏着书卷敲她的脑袋,微笑道:“我记住了,我和陆歌还照着你的指示走了。”
“然后呢?”
“撞墙了。”
赵玉京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俞如意砸吧着嘴琢磨一会儿,摊手道:“好吧好吧,这次让赵玉京记,看他能记出什么花来。”
柏雪松摇头道:“我送送你们。”
三人相偕离去,走得很远了,俞如意还在朝他们招手,“温姑娘,明公子,记得来找我们玩……后会有期!”
温枕雪笑了一笑。
后会有期……
希望吧。
柏雪松人走了,却留下一个盒子,长而窄,适逢两人谈话时温枕雪瞥了一眼,里面垫着黄绒布,似乎装着某样细长的物什。
明山玉看着这个盒子,沉吟片刻,“小铃儿,你去煮壶热茶来,说话久了,有些口渴。”
小铃儿扭头看温枕雪,温枕雪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小铃儿一走,温枕雪便从美人靠上起身,合起书册放在石桌上,一边低头翻阅着小铃儿的“大作”,一边问道:
“有事要说?”
“有事要说。”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温枕雪道:“说罢。”
明山玉故意支走小铃儿,又这幅姿态,显然不仅有话要说,还是有求于她。
他拿起放在石椅上的长盒,盒上足有三把八宝玲珑锁,精巧无匹,流动着暗光,这三把锁竟然不是普通的凡器,其中还蕴藏着符咒或者铭文。
明山玉依次解开三把锁,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柄拂尘。
温枕雪把小铃儿望而生畏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