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雪一起来的，还有病

吃过饭后，柳逢花因为商队那边有事离开，姜嗣音便独自在城中漫步，直至金乌欲坠之际，才回了客栈。

她刚到客栈门外，便瞥见一抹素色立于艳丽霞光中。

那男子模样清隽，神色缱绻，目光含情地望着她:“妻主，我找你找得好苦……”

姜嗣音一怔，这究竟是哪冒出来的人，怎么她半分印象也没有？

素衣男子上前勾住她的胳膊，腔调中带着些委屈:“妻主，是我，我是禾风，难道你已经忘了了吗？”

禾风？姜嗣音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原主的记忆里也绝对没有这个人。

她皱眉问:“你为什么叫我妻主？”

“因为我们是夫妻呀。大娘说，拜过堂的就是夫妻。”禾风羞红了脸，“妻主现在忘了禾风也没关系，只要禾风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姜嗣音声音冷淡，“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禾风一脸茫然：“怎会认错呢？当初成亲那日，妻主还夸禾风穿喜服好看呢。”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妻主还在生禾风的气对不对？禾风没有，禾风真的没有去勾引别人……妻主不要再抛下禾风了好不好？”

姜嗣音被他吵得心烦，转身欲走，禾风却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妻主......"

她下意识就要甩开他，身后禾风眼眶微红，眸中噙着泪光："妻主就算不要禾风，也不能不要禾风为你生的一对儿女……"

“禾风等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姜嗣音听得目瞪口呆，鬼扯么这不是。

原主今年才十六岁，五年前才十一岁，就能和他有关系了？

后方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抬眼一看，却才发现来人是李从懿。

“小，小禾，你怎么在这？”李从懿的话中有说不出的惊喜。

禾风反应过来，旋即扑上去:“姐姐！”

从二人的对话中，姜嗣音才知道，这名男子的真实身份。他名叫李禾风，是李从懿的亲弟弟，据说少时得了病，坏了脑子，后来便一直是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

三人进了客栈厢房，正问到他为什么会到东州来，李禾风得意洋洋道:“我是趁着大爷不在的时候，偷偷翻出来的。姐姐你是不知道，大爷总想着让我嫁人，可我明明已经有了妻主了，怎么可能还嫁人嘛？”

说着又去抱姜嗣音：“我要一辈子和妻主待在一起。”

姜嗣音无语凝噎，这种情况她真应付不来，便只好向目光投向李从懿。

李从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法子，二人费了老大劲，终于连哄带骗把他支走。

姜嗣音身边多了个活宝，柳逢花自然也不会错过，她便打趣道:“这是何人？莫不是江女郎的夫君？”

在外时，姜嗣音化名江音。

李禾风乖巧地点点头:“是呀，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妻主以前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柳逢花笑道:“没想到江女郎竟然有如此艳福。”

“什么艳福？你别听他瞎说，其实是……”姜嗣音忙向她解释了自己与李禾风相遇的始末。

听说了李禾风的情况，柳逢花也不再调笑:“对了，前几日你问我打听的消息，有着落了。我想着，不日就要离开东州了，便先提前来知会你一声。”

姜嗣音初到东州时，柳逢花曾承诺过，会利用商队的人脉帮忙打听元家当年的事。

如今她告诉姜嗣音，除去后来领兵到的元寸香外，当年参与西北战事的，其实不止先帝和她二姐柳含章。

余留桑的母家云阳余氏，俞大公子的母家新津俞氏，以及丞相季还瑶所在的河津季氏，也都曾派出过人前去助阵。

彼时清王风璐，还只是俞家帐下的无名小卒，正是从那一场战役才崭露头角的。

元家之事后，季还瑶便升了职，而本该受到元家牵连的俞氏，虽然销声匿迹了一阵子，却保住了性命。

线索到此为止，柳逢花说:“朝廷那边始终没有找到二哥儿的尸体，后来发丧时立的只是衣冠冢，所以我要去向俞家人问个明白。”

当年她二姐的死讯正是俞家人散布的，而只有这些人，才有可能知道柳含章的去向。

……

柳逢花走后，东州很快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随着雪一起来的，还有病。

城中这几日多了许多发热的人，姜嗣音起初没太在意，只当是普通的感冒，李从懿却摇摇头:“不，不，瘟疫……这是瘟疫。”

李从懿说，这种瘟疫初起时与寻常的伤风感冒表现相似，只是患者咳声重浊似有回音。

等再过两三日，病势发展完全后，患者便会高热反复，喘息不定，直至最终气绝而死。

如果真是瘟疫，拖起来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