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时安宁
番外篇:少时安宁
阮少宁从记事起,就几乎没见到自己父亲笑。
父亲是凛山书院里顶有名的夫子阮谊,据说当年科考,阮谊被先帝亲点为探花,看着是官运亨通,可偏偏一身傲骨,几次规劝先帝遭了斥责,就辞官回乡,进了书院。
至于同母亲的那桩婚事,也是到了年纪旁人说媒,遵从父母之命而来。阮少宁觉得父亲对母亲,一贯冷冷清清,没什么情意。
这与纪容川的爹娘完全不一样。
阮少宁有些羡慕纪容川,可给他去羡慕别人的时间也不太多,阮谊每日里盯着他念书,晚上的考教要是不过,就得举手顶缸,站上整整一个时辰。
他身体本就有些随母亲,不太好,顶缸这个活儿给纪容川还行,给他简直是难以承受的折磨,于是阮少宁只好拼命读书,只为让父亲满意。
这么读,倒读出了年少的才名,人人都晓得青州阮家是文曲星关照的家族,从父亲到儿子,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不论策论作诗,都是一把好手。
阮少宁看着身边的那些伙伴们一个个都学纪容川飞扬放肆,心中多少有些不屑,只是不屑之余,又忍不住想亲近。
有时候书院的课业结了,纪容川过来邀他一起去吟诗作对,他略作沉吟就答应了。
那时候的纪容川年纪尚小,待人实诚,认为他喝了自己的果子酒,作了几首好诗,便是自己人,阮少宁慢慢就习惯了这人没个正形,上来就大大咧咧勾肩搭背。
因着这是定北侯府的小公子,阮谊对这样的集会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样放纵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十三岁生辰刚过,阮谊就拿出了早早给他准备好的包裹,让他去京城游学。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呆在青州怕是一辈子都懂不了这个道理。”
阮少宁面露难色,阮谊又说:“那个纪容川,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去了多少地方,你以为他纨绔,实则他比你眼界开阔得多,还不快追上一追?”
阮少宁知道纪容川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同定北侯和哥哥一起去的,为什么他的游学就要独自一人?
他不敢问。
倒是纪容川知道后很高兴,说自己不久后也会跟着父亲一起去京城,届时在京城里请他喝果子酒。
阮少宁拿着包裹一人上路,身边只一个服侍日常的小厮。
阮谊早已给他联系好了一家私塾,到了京城后,他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私塾里的学生非富即贵,一开始就不大能瞧得上阮少宁,可先生们都知道阮谊之才,对阮少宁这个年纪轻轻却已负盛名的后辈十分喜爱,平日里在学堂上常让阮少宁出尽风头就罢了,课余也会带着他走走看看、用心指点。
其他学子意不平。
都是胆大包天的人,瞧着阮少宁不快就要让他吃苦头,在私塾里他们不敢,就转到了素日聚集的食肆。
他们邀阮少宁一同去,阮少宁不知那一张张笑容后已经藏了坏心思,欣然前往。
食肆里,给他端茶倒水的小丫头生得挺好看,他接过茶水,多看两眼,很和气地说了声“多谢”。
小丫头指了指他袖子上沾的墨水,好奇问:“公子很会写字么?”
旁边的人有点阴阳怪气地道:“开玩笑!这可是阮公子,才气四溢,声名传天下!”
小丫头听完很认真地说:“那可真好,我也想读书写字。”
阮少宁看着她转身就要走,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喊住,言道:“你很想读书吗?过两日我给你送两本习字书来,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周围的人,慢慢来学。”
小丫头惊喜地望着他,一双眼笑得像弯月,“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才说完,食肆后院有人开始骂骂咧咧,“那赔钱货呢?这么些碗堆着,怎么还不来洗?!赔钱货!赔钱货!”
小丫头赶紧去了。
阮少宁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过了一会儿,小丫头送菜上来,送到阮少宁这一桌的时候,她小声说:“公子,有人要出丑了。”
阮少宁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她笑了笑,还是很小声地说:“有人想让公子出丑,我把菜换了。”
当日,一同去食肆的学子们,除了和阮少宁同在一桌的,都是上吐下泻,直闹了两三日,听说有个身子弱的,差点去见了阎王。
在食肆吃东西后出事,自然要食肆给说法,可什么也查不出来。阮少宁这才觉得小丫头厉害。
谁知道因为这个,食肆生意差了一阵,每每去那里,都见小丫头被叱骂责打,这冬日里一双手全是冻疮,还要泡在冷津津的水里洗碗。
阮少宁心中很愧疚,小丫头倒是坦然得很,说:“你教我念书识字,我帮你一个忙,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后厨的人被收买给你的菜里添料,本来也是食肆的问题,活该的。”
阮少宁喜欢她这性子,几乎每天都来闲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