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粥
天刚蒙蒙亮,寒风呼啸,值守的解差敲锣打鼓,喊醒众人起来接着赶路。
谈玉姈醒来,就看见身旁背对她的瘦削背影。男人听见声响,转头看向她,眼眶有些血丝,“你醒了。”
谈玉姈倾身,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萧兰成一偏头躲过了。
“你好些了吗?”谈玉姈只好收回手,问道。
萧兰成垂眸道:“我没事了。”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谈氏,骤然梦醒,发现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敢再睡,生怕醒来一切皆成空。
谈玉姈看着他脸上病态的红晕,轻叹了一口气,拉住他的衣襟,伸手触摸他的额头,还是好烫,“你的烧还没退。”
萧兰成注视着她,声音有些晦涩,“我没事,你不必陪着我吃苦,我们已经……”和离二字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萧兰成很想问问谈氏,为何和离是她提出的,请人保护他,追上来照顾他的人也是她?
他很想剖开她的心,看看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左右他的思绪?
这时,蔡怡君有些慌乱地跑到谈玉姈面前,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着哭腔:“谈姑娘,我娘她,怎么叫也不醒,这怎么办啊?”
谈玉姈忙站起来,跟着她去看陈氏。
只见陈氏双眼紧闭,鼻息不稳,谈玉姈伸手为她把脉,脉促兼细,虚滑无力,她眉头微拧,“令堂的状况不好,气虚体虚,需要快些请大夫才是。”只是这荒郊野岭,哪儿来的大夫?
蔡怡君闻言变了脸色,猛地推了谈玉姈一把,声音尖利:“都是你!你昨日说我阿娘没有大碍,今日我阿娘就昏睡不醒,都是你害的!”
谈玉姈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手臂擦破一大片皮,火辣辣地疼,脚踝处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萧兰成几个大步上前,将她扶起,脸上带了愠怒,目光沉沉看向蔡怡君,“你好大的胆子。”
蔡怡君双眼通红,一开口便是嘲讽:“你摆什么架子,要不是受你牵连,我阿爹也不会死,阿娘和我也不会被流放……”说完大放悲声,泪如泉涌。
凄厉的哭喊伴随着灌入破庙的呜呜寒风,一股萧瑟的悲戚笼罩着众人,不一会儿,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哀呜咽声。
王六顺一看就头疼,大声呵止:“哭什么哭,别嚎了!今日还要赶路,都省点力气吧!”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哭声更大了。
王六顺烦躁不已,他不是第一次当解差押送流犯了,每次都有人哭哭啼啼,这些人平日在尚京吃香喝辣,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只是被流放,还暂且留有一命已经是幸运了,能有口吃的算不错了,往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遇事只知道哭!多少底层平民,连果腹都难。
见谈玉姈白皙细嫩的手臂上一片红肿擦伤,甚是骇人,言真挽起袖子就要冲到蔡怡君面前,谈玉姈忙叫住她,“言真!”
言真回头跺跺脚,“姑娘,您怎么还这么好性子!”又指指坐在地上哭花了脸的少女,“她分明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把气都撒到我们身上!”
谈玉姈向来是温和从容的好脾性,被人迁怒也不是不恼,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她问一旁抓耳挠腮的王六顺,“官爷,不知您是否知晓,这儿离附近最近的城镇有多远?”
因昨夜遇刺一事,王六顺对谈玉姈颇为感激,便和气答道:“这条路我常年走惯了的,离这儿最近的有个镇子,往西十余里。”
身后的高超自告奋勇:“我骑马去,请个大夫很快的……”
被左边的高明踢了一脚,高超不明所以,还是明智地及时住嘴。
高浩对谈玉姈一抱拳,“我三弟是个鲁莽粗人,姑娘见谅。”
相处这三四日,谈姑娘虽然是个好性子,但也不代表她喜欢多管闲事,尤其对方不仅出言不逊,还动手伤了她。这些出身高的人,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绕绕,他这傻弟弟,大喇喇说出来,若是谈姑娘觉得下不来台,难免暗中牵连。
蔡怡君一听,哭声哽在喉咙里,她理智回归,这才意识到,这位谈姑娘,是在场唯一有能力救她阿娘的人。
她心中顿时懊悔不已,往日在家中,阿娘总说她莽撞,让她三思而后行,她不以为意,如今话已经说出口,人也推到了,后悔也晚了。
蔡怡君眼一闭,心一横,突然朝着谈玉姈跪下,带着哭腔道:“谈姑娘,方才我是着急了,语无伦次,冒犯与你,你高抬贵手,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您救救我阿娘,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她的脸上又流下两行泪,一半是担忧恐惧,一半是自尊心跌落尘埃的耻辱。
谈玉姈手臂上的擦伤事小,脚腕处的剧烈疼痛,让她额头沁出冷汗,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此时看到蔡怡君跪在她身前,只得连连摆手示意她起来。
萧兰成看到她强忍痛楚,着急道:“你怎么了?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