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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珍的头疼在出院前并没有缓解，出院时，是抱着一颗死也要死在家里的心，出院后，反倒好多了，难免让人觉得是甄海星的功劳，更确切地说，是沅路达的功劳。

沅来和甄海星回去吃过一次饭，饭桌上四个人加一块儿说不到十句话，还都是再吃点儿，吃饱了，再吃点儿这个……诸如此类。

但好过一言不合。

沅路达糊涂一世，聪明一时，总算说对一句话：只要程珍不再和你们斗了，就够了。

什么醒不醒悟，原不原谅，随缘。

尹果儿回国这一年半载，没一件好事，这再一去到法国，反倒如鱼得水，万事胜意。

不顾李梨的反对，她决定将工作室的重心往海外放一放。

李梨拗不过她：“好好好！大不了妈咪抛家舍业，你去哪，妈咪去哪！”

“您这不是逼我玩儿失踪吗？”尹果儿没在开玩笑。

但随后，她还是好言好语一句：“妈咪，我们试试距离产生美。”

有了Sylvia的扶持，尹果儿工作室很快在时创联合会活跃，也很快在华人圈中小有名气。维尔酒店派驻到法国的市场部同事给甄海星的反馈是：尹小姐比传说中好沟通，他们计划同时开设在巴黎、马赛和波尔多的三间酒店将以尹果儿工作室为桥梁，获得涉及服装、雕塑和新媒体等多个领域，多名新锐艺术家的助力。

尹果儿大事小事都找甄海星沟通，甄海星跟她说了多少次：“你找我同事也一样，他们随时随地，不比我更有效率？”

“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要从销售部借调市场部，没那么快。”

“没那么快是多快？”尹果儿刨根问底。

甄海星半开玩笑：“你想干什么？那边是你的主场，你想把我骗到那边，让我有去无回？”

尹果儿翻白眼：“你不骗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甄海星知道，尹果儿不会……至少暂时不会算计她，当然，也不会跟她姐妹情深，尹果儿只是这一次要在工作上万无一失，要做出成绩给笑话她的人看。

更要做出成绩给李梨看。

毕竟李梨三天两头对她说：“果儿，别太累着了，不行没关系，不行就回来，不行你还有妈咪……”

“我长这么大都没行过，就是被你一句一个不行给咒的。”

“咒你？你说我咒你？果儿，你说这话太没良心了……”

甄海星希望李梨和尹果儿能有和解的一天，不是她大度，是李梨和姥姥、她和李梨，都没有了这样的机会，若是连李梨和尹果儿也走入死胡同，她们这四个人，三对母女的失败率要高达百分之百了。

无论如何，她希望有曙光在。

与此同时，曲宴对沅来步步紧逼。她给沅来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同她回芝加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沅年留下的一箱遗物是什么。她说她说到做到。

沅来直截了当：“如果你想让我离开甄海星，不可能。”

“你想得美。”曲宴嗤笑，“你不光要离开甄海星，还要和我在一起。”

“曲宴，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说的对，你挺好的，跟你在一起挺好的。”

还有一次，曲宴对沅来和甄海星找上门来，用了激将法：“甄海星，你劝劝他，放下吧，把过去的人和事都放下吧，人都死了，留下什么重要吗？向前看，你们也就不用受制于我了。”

曲宴离开后的五分钟，甄海星一个人去追，按理说是追不上。

结果，曲宴在楼下一个路边摊买烤冷面，还在和摊主说着辣椒多放，葱花多放，香菜也多放……

“你说的容易！”甄海星从曲宴身后将她一拽。

曲宴转了转肩关节：“能不动手吗？”

她的告别巡演还在进行中，她的身体不能出一星半点儿的差池，别说身体了，这么多年来，她的饮食只能为体形服务，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是能吃什么，吃什么。

今天是她破例了。

今天她高兴，就想吃个烤冷面。

至于她为什么高兴，甄海星这会儿还不知道。

甄海星在气头上，对曲宴咬牙切齿：“他不是失去一个亲人，不是失去最亲爱的哥哥，是他最亲爱的哥哥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眼前。向前看？你说的容易。也许你只要从悲痛中走出来就好，但他除了悲痛还有日日夜夜缠着他不放的困惑！万一呢？万一那一箱遗物中有他要的答案呢？”

“谁说困惑就一定要解开？”曲宴向甄海星倾身，“谁说答案就一定好过不明不白？”

曲宴离开时，一边走，一边吃着烤冷面，因为烫，还发出嘶嘶哈哈的声响。

甄海星没有再去追，曲宴留给她的两个反问句，将她死死钉在了地上。

后来，甄海星带了两份烤冷面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