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下子诸多情绪袭来，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余璟本就生得美，一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连杨姑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父亲……”旁边的余琼头埋在地上，泣不成声，轻轻抖动的身体，述说着委屈。

“我耐心有限。”余勇冷漠地看着她们，眼里尽是不耐之色。

余璟没理他，恭恭敬敬地给神主牌嗑头行礼。嗑完头之后，没有起身，依旧是头触地的姿势，地砖的寒凉经额头传导全身，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余璟闭目许愿——日后，她要让余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良久，余璟扶起妹妹，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们走。”

不似姐姐的干脆利落，余琼依依不舍得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物什摆件，心里空空落落。

余璟前脚刚踏出去，身后大门立即紧闭。她表情沉重，从关门声起，心底温暖的家已然跟着崩塌。

余璟感觉到掌中妹妹的手十分寒凉，她因丧父之痛未愈，又迎来被逐出家门的打击，如行尸走肉一般，一言不发，眼中不再有稚气，只能似雏鸟般依赖着自己。

从此她们要相依为命了。

余璟刻意忽略心底的悲凉，逼着自己振作起来。她现在是妹妹的依靠，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投奔舅舅。

长安到洛州，幸好路程不长，不然她与妹妹两个弱女子，长途跋涉实在不敢想象会遭遇什么困难。

临上马车前，余璟轻触朱漆大门，眼神一黯，这个门，从她出生到现在，进出无数次，这次却是有出无进。

仅一门之隔，从此她在余府中与父母相处的点滴、享有过的温馨时光，硬生生被斩断留在了门里。

车夫老马提着包袱，动容地看着她，“请二位小娘子上车。”

余璟点头，藏起对余家的眷恋，与妹妹钻进马车。

老马无奈地摇摇头，提手扬鞭，向着洛州方向前进。

地上车辙印被风卷散，徒留一片散沙。

六日后，她们到达洛州地界，在春来客栈夜宿。

“两位小娘子好好休息，明早我来叫醒你们。”老马站在门后说，“我向人打听了，这里是洛州郊外，不消多时就能到达主城。”

“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姐妹俩躺在榻上，相对卧着。

“在想什么？”眼前妹妹的郁郁寡欢，让余璟有点担心，怕她还沉浸在被赶出家门的悲痛。

“阿姐，等我长大以后，我不会放过余勇。”余琼语出惊人，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余璟愣了下，笑道：“你想怎么报复他？”说出来也好，让妹妹发泄下，免得整天郁郁寡欢。

余琼想了想，说：“我要夺回余家，再把余勇囚禁起来，饿一顿，饱一顿，看不顺眼就狠狠斥责。”

余璟难得笑出声，一改几日的忧愁，“小小年纪，报复心还挺重。”

“是他无耻在先，欺负我跟阿姐，罪有应得罢了。”余琼恨恨地说。

余璟摸摸妹妹的头，“好，来日就这样报复那厮。”

享受着姐姐的抚弄，余琼又朝她靠近了点，良久，闷闷地说：“阿姐，以后我只有你了，我们不要再分开，要一直在一起。”

她现在处处透着不安，余璟心疼地搂住妹妹，柔声道：“阿姐也是只有你了，自然不会离开你。”

“你成亲时也不会吗？”

余璟虽说已经到了可以订亲的年纪，但眼下遭逢巨变，根本无心终身大事，但是妹妹既然提了，肯定是心中十分忧惧，她认真回道：“我就是要成亲，第一个条件便是带着你，对方不肯我便不嫁，如此，你安心了吗？”这是她的承诺，妹妹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其它的婚姻或者男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阿姐最好了。”余琼眼角微湿，把头埋进姐姐怀里。

“我如果成亲也不会抛下阿姐。”余琼瓮声瓮气地说。

余璟哑然失笑，抱紧了怀中的妹妹：“好，阿姐以后就靠你了。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余琼听话地闭上眼睛，闻着姐姐身上的幽香，逐渐安心下来，没一会儿，陷入沉睡。

余璟低头看着她稚嫩的脸庞，轻轻叹息了声，要对余勇还以颜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良久，她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流寇进村了！”

随着这一声恐惧的声音响起，村里跟炸了锅一样，碰撞声、马蹄声、哀嚎声，各种声音夹杂，在深夜尤为瘆人。

余璟猛然睁开眼，余琼也随之惊醒，姐妹俩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