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隧道/诀别

宁夏没有扭头，只听见脚步声离去，门被拉开，接着轻轻关上。

就连生气，他还是保持着在别人家最基本的礼貌。

她起身拿起那根项链，捂了一会儿又放在枕头底下，想了想，还是走下床，拿出一个小的饰品盒，把项链放在里头。

以后还是不要再带了，她心想。

放好项链，她重新躺回床上，捡起单词本，可内心不断游走的酸痛感让她一个单词也背不下去。

手机在这时散出亮光，宁夏很快从床头捞过打开，可并不是如她所想，发来消息的人是邵青瑜。

她冲着房门外喊，“妈，你进来吧。”

说完，房门被重新打开，邵青瑜走进来。

宁夏往里面挪了挪，让邵青瑜坐在自己的床边。

“那个男孩子，喜欢你？”

宁夏没接话。

“你们吵架了？”邵青瑜是过来人，很难不看出两人表情的端倪。“他都来我们家好几次了，我在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他总是在门外面朝上头窗户看。”

“好几次？”宁夏问。

“是啊，有一次我还问他是不是来找你，他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邵青瑜回答，“你也喜欢他吗？”

宁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现在又急需一个能倾听她所有烦闷的人。

过了一会，她对邵青瑜说：“妈，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未来来的，你会信吗？”

邵青瑜的表情多少有点错愕，随后她点头，揉了揉宁夏的脑袋。

“我信。”

“妈，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能不能原谅我的自私？”

宁夏知道，她如果选择了救周郢，那么，就注定要给邵青瑜和宁坤留下痛楚，这其实也是这几天她反复纠结挣扎的原因之一。

邵青瑜拂去她的眼泪。

“宝贝，妈妈知道，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我和爸爸当然希望你永远都陪在我们身边，可是，如果你真的不得不那么做，我和爸爸也一定会支持你，你要相信，我们永远是你最大最坚实的靠山。”

宁夏突然就泪如泉涌了，原本憋在心里的伤痛一股脑全部漫溢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妈，我不想走，可我也不想失去他，他已经为了我死去一次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重蹈覆辙……”

邵青瑜手拍打着她的背。

或许是母女连心，她早有察觉，自己的女儿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眼里总是写满了沧桑。

她好像也预见了未来，她的女儿随时会离开。

眼睛也不自禁酸了，可她又不愿宁夏发现，抿着嘴唇，尽力克制。

宁夏哭得累了，最后躺在邵青瑜的怀抱里睡着了。

邵青瑜抚着她脸，这张睡颜，仿佛还是从前在她怀里嘤嘤呀呀的小娃娃，从小到大，宁夏都在迁就她和宁坤，他们欠她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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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之间，盛夏还是按时来临了，伴着藏在树枝里的蝉鸣，上帝挥舞手指向天地间倒了一杯绿色的染料，接着，整个世界都充斥了绿意。

在迈出最后的那一步之前，宁夏还是没有忍住，去见了周郢一面。

少年在香樟树下等待，夏影从枝杈之间洒下，半挂在他的衣襟，可她脑海里全是他从她身边走过，青松木的沐浴露味道以及那双被照的莹白发亮的板鞋。

宁夏走过去，而周郢也迎上来，像是两根互相靠近的线条，笔直地、不偏不倚地只向着对方。

她说：“嗨。”

他也回：“嗨。”

好像世界帮他们把时间又拨回到最初始的那一天。

也许是太久没见面不知道该如何启口，也或许是要说的都太多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总之，说完那一声“嗨”之后，二人又静默无言了。

他们靠在树干的两旁，长长的影子斜斜地垂在前方，中间隔着巨大的树影，而影子的后边，全是光亮。

“考得怎么样？”宁夏问。

“还好，你呢？”

“我也挺好的。”

“那就好。”

想了那么久，最后从嘴边转换出来的文字竟然是这样的几句寒暄。

“我可能会出国。”宁夏说。

“是因为我？”

宁夏嗤笑，“当然不是啦，就是想去看看世界其他的角落。”

她装作自然地编了一个很荒诞的理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让周郢再穿越到她的那个时空去找她，所以，她想的是，万一呢，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

周郢闷闷地回了句，“好。”

“你呢？是准备和乔乔一起考明城的大学吗？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明城。”

他愣了一下，接着没反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