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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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自然不如金陵的家,但他本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如今邱叔叔出面求人帮忙,才换来这一隅安家的天地,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夜,还未到吃晚饭的时候,邱睽就来和赵瀛告别。
“什么,邱叔叔要走?”赵瀛刚把柴房收拾成能住人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带邱睽看一眼。
“我一身功夫,有手有脚,去哪儿不能讨生活?”
赵瀛的心情又低落下来,并不情愿他离开。
“我虽没功夫的,但也有手有脚。邱叔叔若要走,那我跟你一起走,大不了四海为家,我们一起讨生活。”
邱睽这下是真生了气,“休要胡说,你若跟着我,只会是我的拖油瓶,牛皮糖,甩也甩不掉!我做任何事都要顾及你的安危,麻烦死了。”
他将赵瀛推远了些,背过身去。无言良久,还是没忘记叮嘱他,“那枚碧玉扳指,定要好好珍惜啊。”
赵瀛不理会,只问他,“邱叔叔下次何时回来看我?”
邱睽不答。
因为这一去,恐怕就是永别。
十日前,他在金陵收到明帝的密报,宫里出了叛贼,朝中将要大乱,命他十五日内回京护驾。
几日后,便有人捣毁了酱鸭铺,仇杀佟三娘。
皇帝与赵瀛同时陷入危险。他只得匆匆将赵瀛带来清风山庄,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安顿好赵瀛,他才能心无顾忌地回到京都,为陛下斩除拦路石,做陛下的御前剑。
眼看挽留不下邱睽,赵瀛哀求,要陪邱叔叔走完这条下山路。两人一直走到清风山庄石碑旁,此时已到翠山山脚。
邱睽快步上马,一身空荡荡,竟没带任何行囊。
赵瀛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抬头看天,又是一个月缺的夜。
“邱叔叔,”他最后一次喊住他,“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你做全天下最好吃的酱鸭。”
邱睽苦涩一笑,手中长鞭猛然抽打马匹,惊起一阵嘶鸣。马儿驮着他飞奔向前。
他就这样走了,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
邱睽向来不爱说再见,而这一次,似乎也再没必要说再见。
赵瀛一直等到看不清邱睽远去的身影,才转身上山。
山巅的清风山庄灯火阑珊,他又回想起今日见过一面的那些人——还算慈祥的程千里、刁蛮的大小姐、漠然的红衣男子、冷眼的丫鬟……往后,就要与他们朝夕相处了。
他蓦地有些悲壮,此后余生,大概永远只剩他一人去面对了。
回柴房路上,仍遇见午后那位神情冷淡的丫鬟,她拦住赵瀛,“庄主唤你去议事厅。”
赵瀛恭敬跟在身后,还未走近,便听到厅内一阵清脆笑声。那位大小姐也在。
他当即感到不妙。
“小伙计,送走邱叔叔啦?”程千里坐在厅中央的太师椅上,笑眯眯问。
“禀庄主,是的。”赵瀛单腿跪地,行礼回答。
邱睽一走,没了依靠,赵瀛只觉得自己真成了个讨饭的叫花子,没尊严没地位,和谁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他人。
一旁的圈椅上,坐着白天见到的大小姐。
此时她已换了身装束,盘起长发,一根玉簪随意别在发间,穿一身青色襦裙,双臂缠绕一条沉香色的披帛,正对着茶杯小口吹气,看上去恬静了不少。
赵瀛微抬起头偷看她时,忽碰上她也抬眸的时候。
四目相对一刹那,他便知道,她还是如白天那般狡黠。那双圆眼睛迥然有神,咕噜一转,便没有好事发生。
“爹,既然这个小伙计对酱鸭颇有了解,不如把他支给我做仆人呀?以后天天给我做酱鸭吃。”
此话一出,一团巨石轰然压在他心头。
“你急什么,小伙计还不认识大家呢。”程千里要赵瀛起身,上座同他们一起喝茶。
赵瀛又被安排坐到她身边。
此刻,没了鱼肉菜肴的混杂气息,他才闻到她身上带有的竹子香味。淡淡的,很好闻。一杯铁观音递到眼前,热气袅袅,一时竟不知是茶香,还是她香。
在酱鸭铺子迎了十几年客,赵瀛从未这般留意一个女人。
程千里向他介绍女儿道,“小女出生那天,云梦城中的洛门镖局也添得一位婴儿,清风山庄与洛门镖局一向交好,镖局老板洛秋风又是我程千里的拜把子兄弟,我们便一齐给这两个孩子取了名,”
程千里看向程鱼,脸上尽是欣赏,“我想,俩孩子都生得标致漂亮,合起来便是沉鱼落雁的美貌,不如一个叫程鱼,一个叫洛燕,这才有了他们的名字。”
原来,白天那位红衣男子叫做洛燕。有这般青梅竹马的情谊,怪不得他们二人形影不离。
赵瀛看着程千里眉飞色舞地聊起名字,心中不由生羡。
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