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水

一经入秋，山上的枫叶就红了，点缀在层层浓绿的树荫间，仿若血色。

偶有农户趁天气凉爽，上山摘些野果惊起重重飞鸟。

“农家，请问此处可有叫紫水寨的地方。”易玊拉了缰绳，叫住那摘果子的农户，照着常意迟的说法，这紫水寨就该在附近。

农户听见“紫水寨”三字，脸色不大好看，放了那打果子的竹竿在地上：“你们去那晦气地方做什么？”

“晦气？这怎么说？我们是外乡人，还请农家指点迷津。”常溪也停了马，她姣好的面容在帷帽上的轻纱下变得朦胧，好似一缕艳霞。

“紫水寨的人会巫蛊，你这个姑娘去可危险得很。”那农户摆摆手，皱起眉头，好似想起了什么邪物。

常溪倒是欣喜地很，不论这紫水寨是否危险，擅长巫蛊之术确有其事，他们也不算白走了这一趟。

“多谢农家，不过还是烦请您为我们指个路。”常溪看了看旁边的易玊，他神色却格外平静，只看着那农家的一闭一合的嘴。

农家叹了口气，顺着水声的方向指过去：“你们只顺着这河流向源头处走，什么时候看见河流的水变紫了，这紫水寨也就到了，二位年轻人自求多福吧。”

常溪道了谢，用力踢了踢脚蹬：“阿玊，我们走吧。”

易玊没有回应，仍旧看着那农户的脸，等着他再说什么，等那农户走开，他才回过神来。

常溪忽然觉得易玊今日有些异样，她拍了拍易玊的胳膊，重复了一遍：“易玊我们走吧。”

帷帽掩盖了常溪的面容，易玊看着她隐约可见的双唇，只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却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他不由紧握了缰绳，猜测常溪所说。

易玊用笑意掩盖身体的异样：“我们走。”

常溪点点头，帷帽前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她拉了缰绳驱马和他并行。

他靠着对常溪的了解，猜对了她在说什么。

自从半日前，易玊能感觉到，外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方才，水声，马蹄声，人声逐渐消磨。

现在，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有想法一闪而过，常溪侧目望着易玊，试探着说了句：“易玊，你停下。”

易玊见她望过来，也对上她的视线：“嗯？你说什么？”

他目光灼灼，让常溪有些不自在，她明白了他在看什么，刻意撤下帷帽：“手给我。”

常溪早已知道易玊和人说话时的习惯。

他是最讲礼节之人，看别人的目光总是认真又带着疏离，怎会像方才一般紧盯着农户的脸看。

对她也是一样，他从不会如登徒子般想看清女子帷帽下的面容。

易玊不自觉将手向后撤了撤，将露出的那一节手腕藏在衣袖里，神色有些不自然。

“手给我。”常溪佯怒，将他的手拉过来。

指尖寒光一闪，手腕处划过一道血线，鲜红之中有黑色一闪而过。

常溪面色沉了沉，杏眼里的温婉尽数散去，盯得易玊有些心虚：“你给我说的什么？你却又干了什么？”

她将帷帽扔在一边，刻意说得很慢，让易玊读懂她的唇语。

就在前不久，她想用血去救宛丘军士的时候，是他说要爱惜自己，切不可因他人磋磨自身，现如今他却与自己的所言背道而驰。

易玊低了头，不敢直视常溪的目光：“我若不将他们的蛊毒引入自己体内，若狄昉再次进攻宛丘城，军士百姓的都会无辜葬送性命。”

常溪不言，从帷帽上撕下布条缠上易玊的手腕。

她此时正生着气，嘴不自觉噘起来，将红红的双颊鼓得圆圆的，她今日涂了石榴娇的口脂，在阳光底下泛着水光。

易玊将目光从她的双唇上撤回来，那半晌，让他呼吸有些乱：“不生气了？”

常溪给将布条挽好打结：“也没有很生气，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

易玊看着手腕处，一男子的手腕上多了个秀气的蝴蝶结，他不由觉得好笑：“谢谢，这个结很漂亮。”

“是我方才弄疼你了，这个结你就将就着吧，别的结我也不会打。”常溪嘴上说着不生气，脸色却骗不了人，粉嫩的双唇仍那样嘟着，“你跟着我走，方才农家说了，等水流变成紫色的时候，紫水寨就到了。”

易玊听懂了，垂眸笑了笑，他知道是常溪怕他没听清，还刻意重复了一遍。

*

两人顺着河流一路上行，到那河水变紫处，山腰处的寨子掩映在重重密林中，看着不远，等两人走到，却已是灯火通明的时候。

两人在寨门口栓了马，易玊将常溪扶下来。

常溪举起手在易玊面前晃了晃：“看得到那些灯吗？”

“嗯。”

常溪又捡起地上一片叶子，在树上引燃：“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