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族
常溪伸手,想去触碰易玊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指尖先是碰到了他的眼睫,酥痒在指尖轻扫而过,常溪不由得收回了手,终究是没有再覆上去。
她瘪了瘪嘴,心口都酸了:“什么时候的事?你都没有告诉我。”
眼前那双她所熟悉的温润的眼眸,里面已经没有了光彩,却依旧是温润的,易玊通过声音辨认了她的位置,头偏了偏,含笑看着她。
这人真是,眼睛瞎了还朝她笑。
“早些时候在藏娇匣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许看不清了。”
易玊的眸子眨了眨,“没有不告诉你呀,我今晚刚看不见的,这不就赶快来跟你说了,不要生气,嗯?”
常溪佯怒:“我才不生你气,我要生你气,只怕把自己都气出病来。”
桌上的烛光昏黄闪动,倒映在易玊无光的眼眸里,飞蛾扑进烛火,烛光又忽然亮起来,易玊的眼睛眨了眨,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他流下眼泪来。
易玊把头低了低,掩盖自己的不适。
下一刻,眼睛上覆上了什么东西,他本能地朝后避了避。
“别动。”常溪的声音还带着娇蛮的女儿气,方才取下了发带,头发就散了下来,轻轻的披在肩下。
易玊坐着,常溪站着,发尾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易玊的手。
他自然放在双腿上的手指节紧了紧。
他的眼睑能感受到水丝绸轻柔的触感,若是他还能闻见,应该还有常溪用的发油的香味。
她今日用的是什么香味的呢,桂花还是玫瑰香?
想到这里,他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易玊有些庆幸自己闻不到,否则,他会忍不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常溪将发带打了个结:“这样呢,有东西把眼睛护着,还会难受吗?”
易玊摇摇头:“不难受。”
常溪放松下来,陪他坐在一起,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怔了怔,她知道所种五绝蛊之人难免眼盲,但是如今看见易玊那双眸子失去了光彩,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她吸了吸鼻子,强压着泪意。
“想哭了?”易玊握住她的手。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比他刚遇见的时候,要爱哭多了。
“我没想哭。”
常溪忽然觉得手腕处有些痛感,却不是易玊的力道,他牵着自己的手连动作都是很温柔的,更不会弄疼她,她强压下来,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我去问问林一娘,看看她对五绝蛊研究得如何了。”
易玊松开牵着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离开时,他的指尖蜷了蜷,能感受到常溪方才片刻的不自然,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终是任由她走了。
常溪要去找的不是林一娘,回到自己房里,方才顾及着易玊令她分了神,现在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腕间传来的巨大痛意,她拉开袖子。
老太太给她的那个镯子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她小臂极细,镯子也变得极紧,紧紧贴合着她手腕处,若先前带在手上的是镯子。
那么现在,无疑就像一只枷锁。
常溪咬破手指,涂在镯子上,血水沿着镯子滴下来,正好落在下方她垫好的手绢上,像花一样绽开。
转眼时,手绢上已经显示出几行字:
祖母病重,恐时日无多,病床辗转尤感念爱孙女,望速归。
其下是老太太那方独有的玄鸟印。
常溪的眼皮跳了跳,心里也焦躁了起来,她才走了多久,祖母怎么就病重了,难道是玄宿族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这玄宿族,她不得不回了......
*
树间枝丫上的黑鸟扑腾着翅膀,带起树上的沙沙声。
“殿下,你的眼睛......”融暨看着易玊眼睛上白色的绸带一时失语,他想问些什么,却看见易玊的眉头蹙了蹙,顿时想到了五绝蛊一事,还是没说什么。
“不碍事。”
易玊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擦拭着,月光透过树间的缝隙,刚好洒在长剑的剑锋上,折射着隐隐的寒光,易玊的眸子虽遮着,面上稍稍显露的戾气就像剑锋上的寒光一样,让人倒吸冷气,“消息来了?”
融暨点点头,想起来易玊看不到,又添了句:“来了,我们在宫中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永夜城的民怨也到了极盛的时候,一切都在按殿下您的计划进行。”
“放了这么久的饵终于上钩了,我那痴傻的大哥,还真相信鬼魂炼丹一事,也不枉我一番筹谋。”易玊的声音冷冷,完全没了方才常溪在跟前时的温和。
融暨附和道:“一切只待殿下收线,等民怨暴怒不可遏,五殿下进京平息民怒,殿下自可名正言顺成就大业。”
“万事还未落定,不要及早下定论。”易玊的声音有些怒意,似是对融暨这话有些恼了,不知怎么感受到眼睫上那丝柔软,言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