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又紧接传来一句:“公主若有兴趣,可随臣一同前往,是膳堂附近的一处冷清小院。”
按照惯常,大家都认为公主就该端坐在庙宇,享受万民供奉,合该金尊玉贵、饮金弄玉的长大,不涉及任何权术阴谋,干干净净,污秽离身。
不爱这些阴暗腌臜死人之事!
可却未曾想过,苏平津竟邀请她一同前往。虽说之前两人一同讨论,但仅是口头上,没有任何实际行动,让她有参与感即可。
毕竟,一个公主突如其来关心某件事,低下大臣合该满足她。待哪天公主那股热潮褪去,也就恢复原样罢了。
但这和现场办案还是有本质区别。
两人从正厅离开,来到花园前门,一路朝颐华厅方向行走,顺着李玉蓁的步伐亦步亦趋间,就能望到苏平津此前提到的冷清小院。
地板斑驳碎裂,中间凸起的小缝偶然间冒出几束杂草,稀稀拉拉的。房檐前的美人唤灯笼已是去年样式,在烈日焦灼下,慢慢蜕变成最初的苍白色纹样。
可院落中竟然挺翘着一树垂丝海棠,娇艳欲滴,荒凉中的艳色更显绝艳。
“到了,殿下,这就是方才提到的小院。”
李秦怡甫一到此处,目光瞬时便被院中开得灼艳的海棠吸引。
她缓步来到海棠周围,苏平津亦跟上。只是远处瞧见还未发现稀奇,走进仔细一看,才发现海棠花树底下躺着密密麻麻的蝴蝶和蜜蜂,定睛一看,刹是吓人。
只瞅一眼,李秦怡便知花树有问题。
此刻虽处于暮夏尾巴,但夏日温度还未消散,依旧烈日炎炎,蝴蝶和蜜蜂按道理应该避开灼热的高温,选择更加适宜的采蜜时候。
何况,它们一向专注蕊中花蜜,不爱花中俏颜色,何至于大片大片躺在枝叶底下‘休息’。
显然,苏平津了然于色,知道这个不对劲。
李秦怡灵机一动,忽然明白:“这就是你说的发现?”
苏平津闻言一笑,不否认道:“殿下猜的不错。海棠花蕊上遗落了部分摄魂香粉末,蝴蝶和蜜蜂被海棠娇艳颜色吸引,是以吸入粉末造成大片昆虫长时间昏迷。”
“不过”,他顿了顿,深入话题继续说道:“不止这一处发现,昨日李玉蓁突发意外,整个王府混乱一片,公子小姐闹作一团,我们刑部仔仔细细盘问在场所有人,花费不少时间。除了此处,方才殿下提及的颐华厅对面假山岩石缝隙里也发现残存的摄魂粉末。”
“假山处有粉末并不奇怪,那毕竟是李玉蓁和那婢女的最后死亡地点,按照她们身中摄魂,死亡处遗留粉末很正常。”
李秦怡很明显兴奋起来,目光灼灼,语气轻快继续说道:“摄魂香难寻,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这处院子的粉末,充分说明凶手来过此处,而我们只要询问婢女有谁来过这个地方,排查路线,不拘时间即可。
按照当前情况,我个人偏向郗卓君是凶手,他既有作案时间,未时不在花园里,又有作案动机,未婚妻心有所属,他花重金未能讨得欢心,焉知不会怀恨在心。”
苏平津泼了一盆冷水,语气听起来冰冷:“殿下说得对,只不过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崔舷之为郗卓君作证,言明他们一直在竹林下棋,没有离开过。”
李秦怡不甘心,反问:“苏大人信吗?”
苏平津自嘲:“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平津一介小小侍郎,又如何比得上清河崔氏和汉阳郗氏的声望,在平津这里,怀疑始终只是怀疑,臣能亲上他们府邸捉拿吗?何况这只是猜测,并无实证,除了之前在郡王府的口供,直到今日,崔郗两家关闭府门,谢绝见客,平津至今难登两府。”
李秦怡冷哼,疾声厉色,世家总是爱摆架子,来显示他们是多么清贵,宗室女惨死,他们却连简单的配合都做不到:“那今日我陪你一同上崔郗两府,仔细询问一二,不信唐唐大晋的亲自造访,他郗卓君和崔舷之还能继续做缩头乌龟不成。”
话音刚落,苏平津立刻鞠躬摆出“请”的姿势。
李秦怡震惊,敢情儿他在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