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10)

午休时间结束，狱卒回来看见原封不动的饭菜，不禁叹了口气。

“陆大人，你这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啊？”

他哪里吃的下去。

今天一大早父亲就被拉出去审讯，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

陆云旗抓住栏杆，拧眉问：“审讯还没结束吗？我爹怎么样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有没有用刑？”

这些哪是他一个小狱卒能知道的？

可是陆云旗不死心，拽着狱卒不放，甚至动了贿赂的念头。

纠缠未果，押送陆相的队伍拐进了他的视线。

只见陆相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黑白分明的囚服血迹斑斑。

陆云旗顿时火了，拖着哗啦啦的锁链冲上前来，恨不得直接掰弯拦住他的牢门。

“我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连皇上的圣旨都没有，你们怎么可以擅自用刑！”

不过他的叫喊很快就停了下来——在看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之后。

那张脸他颇为熟悉，是周洪。是那个企图伪造请愿书，向陆相复仇的周洪。

跟在队伍最后的孤鹤朝陆云旗欠了欠身。

“陆大人不用担心。”他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这次审讯，只是因为太子殿下抓了个人，想向丞相了解情况而已，并没有用刑。”

陆云旗眼神复杂地目送周洪消失在尽头，回过头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孤鹤便把审讯的情况简单地复述给他。

锦瑟把伪造请愿书一事汇报给锦华后，锦华就命秘案阁着手跟踪起周洪来。后来他遭遇暗杀，密探们救了他一命。

锦华先审过周洪一次。他承认他有太子想要的情报，只求再见陆相一面。

这次审讯，周洪终于把夫人小姐的死因问清楚了。他也信守承诺，将他知道的所有全盘托出。

才刚把情报交代完，周洪就做出了轻生的举动。狱卒纷纷上前阻拦，没想到反而给了他抢夺利器的机会。

陆相于是叫退狱卒，自己出面劝说。

只是，周洪去意已决，向陆相表达歉意后，果断地了结了性命。

陆云旗哑然。

吴叔一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样……

“对了。周洪还交出了一件证物，据说是他们内部用来传信的东西。”孤鹤说着，从暗兜取出一条帕子。

陆云旗伸手接过，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论是布料还是绣花，都和李向玉给他的那条一模一样！

只不过，李向玉给他的那条上面绣有秘案阁的线索，而这条上面绣了一幅地图。

孤鹤继续解释道：“据陆相所言，当年调查吴家一案，他也见过类似的帕子。但是当时死无对证，只好不了了之。不过秘案阁的副司说，你也给过他这样的帕子，我就来问问陆大人还知道些什么。”

陆云旗握紧拳头，纤细的帕子被他攥出骇人的皱褶。

“李向玉——”

当年害死为大锦鞠躬尽瘁的吴叔，害死他无辜的妻女还不算，居然利用周洪企图害得他们陆家清誉尽毁、家破人亡……

那个老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好的？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得这般四平八稳的？

……

脑海中忽地闪过两个身影。

“还有皇家暗卫！”他十分笃定地说，“有两名皇家暗卫曾经跟在周洪身边。李向玉根本没有调动皇家暗卫的权力，他的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孤鹤颔首，一一记在心里。

“谢陆大人配合。你的情报和猜测，我会一并禀告太子殿下。”语毕，孤鹤取回证物，颔首示意后准备离开。

陆云旗伸手拉住了孤鹤。

“那个……”犹豫在他的喉头卡了很久，终于吞吞吐吐地问道，“公主，公主她好些了吗？”

孤鹤动了动唇，打算如实说明。可是对上他的满面苦涩，孤鹤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恐怕要取决于你。”

取决于他？

“也许只有你们陆家平安，公主才能彻底痊愈吧。”

孤鹤走了，疼痛却真切而清晰地留了下来。

这个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顾及他的死活……

她泪眼带笑、中箭倒地的身影好似一支利箭，再次狠狠地穿膛而过。

若是再不能独当一面，也许他真的会永远地失去她，失去父亲，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

陆云旗缓缓地从黑暗中抬起头来。

李向玉。

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