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
谢春花蓦然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那张与赵勉五分相似的面容里,有一种青涩的执拗。
此刻他微微侧过身,密长的羽睫遮掩不住淬火一般乌黑眼底热忱的视线,她甚至能从中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倒影。
我们见过吗?
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在装疯卖傻,还是若有所觉真心询问心中疑惑?
谢春花想不明白赵策眼中的探究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老老实实摇摇头:“你是说在崖角村的时候?应当没有吧。”
赵策离村时才七岁,她并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过比自己小三年的玩伴。
“怎么了?”
闻言,赵策只耸肩:“随便一问。”
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庆幸是因为她对这段记忆完全无了印象,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谢春花其实根本没有收到过自己寄出的那封信?
否则无论她是否记得,某天看见信里内容的那一刻起,就算不记得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也会记得有过这么一封怪信,里面曾提起这么件事。
失落是因为她真的全然不记得了,所以他感念了半辈子的搭救,在谢春花眼里,和在一个平凡的午后,随手救下一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吧……
其实除了这二者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谢春花看过了信、也记得他,心里和明镜似的却故意装傻。
但是这个可能……
赵策看向她秀丽的眼,清水芙蓉一般白净的小脸带了几分懵然,对于他口中所问似乎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相信。
片刻后,错落开视线。
“没什么,大抵是我记错了。”
……想再和她多说些话。
“若是得空,和我说说大哥的事吧。”
“好哇。”
谢春花答得轻快。
尽管她与赵勉成婚不过三个月,却是实打实把自己当做了赵家人,见他放下介怀有意打听兄长的事迹,谢春花自然喜不自胜。
可是眼下她得先和严师傅交代一声,周婶已经归家,要说只能等明天了。赵策病倒在床,他们一定比自己着急得多。
赵策服过药,她便端着盆退了出去,把水清脆地摔在地上。
严师傅住在北面正房里,谢春花不确定地抬头张望了一路,房门里并无烛光,难道已经歇下了?
不对啊?
她蹙眉想了想,记得当时接赵策回来的时候就问过,那时候严师傅还没回来。
她守在赵策屋里,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何况还有周婶待在外边,他们都没有与之同行,瞧见严师傅,一定会交代几句赵策的情况,更不可能一丝没让她听着了。
后来夜色渐浓,她怕歹人临时起意便给门落了栓,要是严师傅回来,也会叩响门扉。
难道严师傅还没回来?那他会到哪去了呢?
谢春花又有些不确定了,也许真的是她听漏了也说不定。
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并没有太多规矩,不知道寻常人对一家之主是什么个态度,只把他当先生看。
严师傅广纳学子,当然算武先生,既然是先生,那就须得敬重得多。
若是已经歇下,她不敢贸然惊扰。思量着,先回到自己屋里。
陶庄伏在案上,面前摆了本半开的书,头枕在臂弯里,呼吸均匀而绵长,显然已经入睡多时。
感到眼前身影一晃,他皱皱眼,坐直身子,茫然看向自己:“……我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谢春花:“赵大哥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人已经醒了,热还没退下。”
赵策服药的时候她拿手探过温度,额头被毛巾捂得温凉,但脸颊依旧滚烫。虽然洗过手,可到底在赵策屋里待了半天,谢春花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怕身上染了病气,不敢靠他太近,只站门口问。
“你在屋里,瞧见严师傅回来没?”
谢春花的屋子在东面,桌案横在里侧,陶庄对窗而坐,要是严师傅白天回来经过,他应当看得见。
“没有吧……”陶庄拿食指挠挠脸,也有些不确定,“应该?我怕我看书没注意,看漏了。”
一个听漏一个看漏,哪有这么巧,多半是还没回来了。可能什么事情会耽误到这么晚呢?
忙活一整天,她已经有了困意,可现在睡了,又怕错过严师傅回来的动静。
谢春花正想出去找找,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笃笃”敲门声。
她一愣,穿过前院打开门,前边正是严正心。
他一身风尘仆仆,眉头紧锁,似在为什么事情发愁。而在他身后,站着一张没见过的面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