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7.

平安夜，帝都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热气从烟囱里冒出，香味从门缝里冒出，居民们聚在餐桌前欢声笑语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深夜时分，加拉哈德带着斯卡蒂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堡，轻轻叩响王后用于处理政务的书房的门。

门开了，门后露出王后那张优雅美丽的脸。即使她的眼底浅浅的青色显示出她的疲态，但她依旧优雅万分。

“你回来了，我的孩子。”提起暗红色的裙摆，王后走到斯卡蒂面前，虚虚地与她拥抱。

她月光色的鬓边鬈发蹭过斯卡蒂的脸，有着染成暗红色指甲的纤长白皙美丽的手握紧斯卡蒂的手，将自己的继女拉入书房。

王后的身上有着极为馥郁的玫瑰香味，让斯卡蒂感觉鼻子发痒。

王后执起以金线绣着花纹的雪白手帕，怜惜地擦拭斯卡蒂脸上的一小块灰。她微微翘起手指，长长的指甲尖看起来有些危险。

“我很抱歉，我的孩子，让你在我外出期间受到了这样残忍的惊吓。”王后抿起殷红的嘴唇，“幸好你没事。”

“母亲，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斯卡蒂忽然问。

王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事关重大，在你回来前我都不能为他发丧，我的孩子。至于刺客，他们已经关押在地牢了，听候你的处置。”

斯卡蒂又紧接着问：“幕后主使又是何人？母亲。”

闻言，王后黄金色的眼眸中忽然隐隐腾起了怒火，不知道是对斯卡蒂或是对幕后主使：“是胆大妄为的、愚不可及的奥古斯塔公爵。”

“那母亲会杀了他吗？”

“这得看你的意愿，我的孩子。”王后脸上的笑逐渐勉强起来，她将手盖在斯卡蒂的手背上，拍了拍，“行了，先让我们来感谢这位英勇的骑士吧。”

斯卡蒂望向走进门的加拉哈德，直到加拉哈德走到两人面前行完礼，她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猝不及防地伸手环抱住骑士的腰。

骑士顿时浑身紧绷，却听见公主柔声命令他：“加尔，杀了她。”在他怀里，小公主抬起头，澄澈空灵的眼眸笑盈盈的，“这次，我会好好闭上眼睛的。”

寒光凛冽的剑瞬间出鞘，发出嗡嗡的铮鸣。在王后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两双同样冰冷锋利的黄金瞳对上。下一秒，飞溅的鲜血染脏了那双优雅美丽的眼睛。

暗色的血汩汩流作一滩，空气中满是压抑与血腥。加拉哈德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又慢慢放松。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公主，微不可闻地叹气。

斯卡蒂从他怀中站出来，走到王后冰冷的尸体面前，毫不忌讳自己的裙摆沾上王后的血。她蹲下，伸手阖上王后美丽的双眼。这双眼睛中曾经有着熊熊燃烧的野心，现在只剩一点冰冷黯淡的灰烬。

“紧急传召所有王公大臣。”斯卡蒂厉声喝道。

门外，几个侍从领了斯卡蒂的命，悄悄离开。王宫虽然曾经被王后严格把控着，但斯卡蒂身为王储，倒不至于一个听命于她的人都没有。

冰冷昏暗空荡的朝觐厅内，被强行从温暖的被窝中挖出来的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有困意。他们聚在一起，心跳惶惶地震动成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大概有所预感的奥古斯塔公爵与其有官职的长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斯卡蒂穿戴庄严整齐，一步步走上台阶，站在王座前。在烛火的照映下，她冰川般的眼睛反射出令人恐惧的寒光。

“奥古斯塔公爵及其长子，”她一字一顿道，“安排刺客谋害国王与王后，人证物证俱在，罪不容诛。即刻褫夺爵位与官职，没收所有财产及土地，斩立决！”

她猛得将手中印有国王与王后两枚金玺的诏书砸下台阶，眼中的情绪与其说是怒火，不如说是森冷的威压，逼迫二者就范。

奥古斯塔公爵及其长子被守卫压着跪下，还想争辩些什么，却听见斯卡蒂说：“加拉哈德·奥古斯塔救驾有功，封子爵，不得继承其父兄财产，爵位每袭一代降一等。”

加拉哈德沉默地站在斯卡蒂面前，慢慢低下他的头颅，弯下腰。他抿紧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低沉的心绪，但对于斯卡蒂的所有命令，他只会一丝不苟地恪守。

奥古斯塔公爵及其长子被守卫押下，在场的所有王公大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说不出话来，无一人敢站出来对斯卡蒂提出异议。国王与王后的丧钟同时轰然响起，回声盘旋在空旷的屋顶，声音之大，让所有人的牙齿都震颤起来。

他们此起彼伏地跪下，对斯卡蒂称臣：“天佑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