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遭险龙勒罗刹(二)
见尔籁回来,绿衫便问:“要不要换件衣裳?你身上那件染了不少血,怕是不方便。”
尔籁看了她几眼,竟憋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多谢,不必了。”说罢在火堆旁坐了下来,把洗净的柴刀插进了地里。
她的衣裳装在褡裢里,跟着马一起跑没影了。
绿衫早拿出了一件大也的衣裳,这会儿捧了过来:“还是换一件吧,入夜后凉,穿着沾了血的衣裳,也冷、也难受。”尔籁仍旧摇头,还是说“多谢”。她便知趣地不再强求,把衣服放回了车上,小心地从背后观察着尔籁。
越往西北去,日夜温差越大。走了一整天,人困马乏,入夜后,他们便找了个没风的凹谷处停下来休息。
大也把缠在车顶的毛毡子放下来,挡在车身四边,随后跟绿衫一起裹着棉被、外头披着防风的大氅,坐在了火堆旁铺的一方毛毡上。
尔籁坐在车里看着,微微蹙眉,疑惑道:“她们不上来睡?”
贺政神色坦然,眼皮都懒得掀开,“嗯”了一声。
“因为我?”尔籁似乎想通了什么,单手撑着往外挪了挪,打算下车去。
贺政探着身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要把她拉回来。尔籁心中一惊,暗自跟他较劲起来。贺政只觉得好笑,莫名其妙笑了好半天,笑得她满脸疑惑。
“哪是因为你?你想多了。”贺政掀开一点帘子来,“喏——人家两个情真意切、你侬我侬,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依偎着取取暖,你去算哪门子的事?”
大也正贴着绿衫低声说:“你离我近点,不然冷……”
绿衫有些害羞,但还是依言朝他靠了靠。大也干脆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将兜帽给她戴在了头上,小声地对她说了句什么。绿衫听罢“咯咯”地笑了起来,嗔怪地骂了他一句。
尔籁看得有些愣怔,但很快便顺理成章接受了贺政的说法,心安理得靠在车壁上。她大病初愈,睡得很快,但柴刀始终裹着刃放在手边,手指一动就能碰到。
贺政悄悄睁开眼,先看看她,再看看那柄柴刀,不自禁又拿出了那枚铜钱,捏在手里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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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了三天,一行四人总算到了一小县。这里地处偏远,只有驿所能落脚,但因朝廷的拨款不足,驿所还对外做生意,且要价很高。
贺政没表露身份,此次出来也不能大张旗鼓,干脆要了间最便宜的通铺,即便这样,都花出去了不少钱。尔籁也想出钱,却被他推了回去。他拍着自己的兜囊,得意地说:“瞧见没?把这儿全盘下都不是事儿!不过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咱几个住个通铺,平安又暖和,可以了。”
尔籁瞬间想起之前池光禄说匡静“上山一掷千金、下山锱铢必较”那回,“扑哧”一声笑了出声来,但想到对着几个不认识的人,又抿着嘴把笑意咽了回去。
贺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欸,不错,总算笑了!”
眼看尔籁垮下脸来,他立刻松了手,扭头招呼着绿衫、大也商量去置办缺的东西:“粮、药,都得买,看这天气,少不了还得买两床厚点的被子。缺什么买就行了,别节俭,尤其药,再多备一些准没错!”
“我去拿饭菜,该差不多了。”大也嘟囔着,“这里偏远,吃的都没什么油水,才去伙房看了看,惨淡一片,连点黄米糕都弄不了。”
绿衫轻笑:“尽力就行,这也不是咱能左右的。”她拿出碗筷来摆好,把筷子调转过来递给了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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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尔籁主动说帮绿衫洗碗。绿衫推拒了两次,见她执意要帮忙,便欣然接受,让她帮着擦一遍,再倒扣在桌上晾水。
贺政活动了下筋骨,说窝在马车上骨头都松了,让大也出去找小厮问问,能不能送水洗澡。小厮说这里拉水要到二十里外,水贵。大也说钱不打紧,帮我们去弄一些来,起码够四个人轮着擦洗擦洗。
尔籁在驿所弄来了一身黑衣,料子洗得有些发灰了,好在还能穿。
大也往屋里提着水,看见了便问:“你不肯穿我的,是因为不是黑的么?”尔籁没理,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又出去提水了。
他在屋子中央搬来了一扇屏风,一边是水桶和木盆,一边是火盆和通铺的榻。
绿衫先洗,她连头发都洗了一遍,换上干净衣裳,坐在榻上旁边暖洋洋地烤着火。大也让贺政和尔籁先洗,尔籁说“你们先吧”,贺政也跟着说“你们先”。
大也愣了一下,看贺政对他摆手,便起身先去了。他很快擦完,没来得及洗头,但也换了身衣裳。他把脏衣拿出来扔在门边,自言自语道:“一会儿过过水,晾在火盆边上明早就干了。”
贺政又说:“兄先吧。”尔籁看他一眼,他抬手再请,她于是不再推让,站起来去擦洗了。
她左手不方便,一只手擦的身上,也没有洗头,洗完的水直接泡了泡换下来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