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老头声若洪钟：“贫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一派扬清道人范三白是也。”

在场诸人中，李捕头出来说话：“原来竟是天一派第一高手扬清道人，失敬失敬。想必此次劳动大驾，是为牢里的几个贵派门徒。”

“正是，还为我被害的可怜侄儿。”

“我等竟不知还有这等缘由，但此案还在调查，必还你公道。”

“尔等朝廷鹰犬，不足为信。”

“那就得罪了。”话音还没落，只见几道身影飞扑起来，冲向扬清道人。速度之快我心中惊叹，这哪里和人家差性别，简直差物种。此地边陲，民风尚武，我未见家家男孩都读书，但见家家男孩都习武，女孩中习武的也不在少数。像捕快这种体面差事，自然也是好手云集。我曾向张司吏请教过，原以为邢深的身手已算很好，但听他意思，邢深虽算一等，但也有好几个不逊色于他。

更令人惊异的是，多人围攻之下那老头接下所有的招式，飞身又到了房顶。动手的几人见一击未成也不退回原地，分散开来各自选择位置，有的在墙头有的在屋顶，将老头合围。这回我看清跳上去的都是年轻捕快们，邢深也在其中。

李捕头在下面喊话：“我们这么多人，你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老头说话甚是嚣张：“你们这些杂碎，我还不放在眼里，想抓我，下辈子吧。”

顿时上面又打起来。我只能看出他想突围，但是每往一个方向打，剩下的捕快就来缠，但始终把他围在中间。我在下面看着他们打了好一会，甚至有气流不断向我吹涌，仿佛置身一个奇异莫名的世界。我这几天正好身体不适，这个世界吹的我有点冷，就慢慢找位置挪动，希望寻一个暖和的地方。

一切都太快了，只见一道影子闪过，我还没有反应已被老头挟持，他紧紧扣住我的脖颈,力道之大我都喘不过气。众人见状大惊，将我俩团团围住。

“放开县尉大人！”

“竟还是县尉，我倒以为是个什么狗官，你们都给我让开！”

大家让出一条路，我直觉老头也已力竭，他带着我准备离开。“给我备一匹快马，放我出城，你们谁都不许跟着，否则这狗官项上人头不保！”因我的缘故，大家只好依照他所说，老头将我丢在马背上狂奔离开。

我在马背上颠簸得十分难受，不停挣扎。我一动，老头就骂我：“狗官，老实呆着。”我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位置以后就尽量不再乱动。终于在一次大声呵斥后，我问他：“可是官府亏待了你？”“有甚好说的，大家都这么骂。”我感觉一阵气血翻涌。

出城了好长时间，老头自觉安全，才将我放下：“你的人自会来寻。”我告诉他：“你的徒弟如果没有犯案，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他没理我，上马狂奔而去，看样子他们门派确实有不少仇家。

“你侄儿的事情官府会查明白！”我在后面喊道。

等见不着老头，我一个人在戈壁呆着甚是恐惧，四周在微弱的星光下哪看起来都一样。这里气候昼夜温差大，我感觉冻得难受，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蜷缩起来，心里祈祷衙门的人快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也没有很长时间，好几人打着火把骑着马寻到我。我那时浑身疲累，意识模模糊糊，只感觉其中一人拿个袍子披在我身上，将我抱在马背上一同回去。

我感觉暖和，也不顾什么礼节，往这人怀里拱。路上我朦朦胧胧地借着火光看他的脸，他也正好低下头来，我眼缝中扫过他略带嫌弃的神情，果然是邢深。

“竟是他……”我想着，随后昏睡过去。

这一番折腾，我病倒在家休养了好多天，衙里上下轮番提着果子补品上门问候。

尚县令说：“身体要紧，公务先放着。”

杨县丞说：“有急事我可代劳，这些药你吃着，补补身子。”

张司吏说：“属下失职，害大人受苦。”

李捕头最为自责：“都怪我，当日没看住那老道，叫他擒了大人。若有一日叫我逮了他，看我不收拾他。”这件事目击者众，县里议论纷纷，李捕头大觉面上无光。我宽慰他：“怪我文弱，拖累大家。”

邢深是最后几个来看我，进门见我披着衣服坐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将提着的几个果子放在桌上：“大人可好点了？”

“好了许多，谢谢你关心。”

他勉强又和我说了几句就无话了，一时气氛有些沉默。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大人当时不应该往那边去。”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是说当时大人不应该往无人处去，落了单才叫那老道抓着。”

我又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一会说道：“那我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