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离去
四月里,怀化将军林岩班师回朝,荣亲王率百官于午门迎接。
林岩远远翻身下马,快步行来,一身戎装单膝下跪,“臣参见荣亲王。”
“贺舅舅得胜归来!”予沐上前扶起林岩,眼中满是骄傲与欣羡,“父皇已于宫中设下晚宴,舅舅且先回府更衣吧!舅母、外祖母她们都很担忧你,母妃也常念叨舅舅。”
林岩又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军队班师回朝的余温在京中久久未散,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从鸡毛蒜皮的小事、柴米油盐的琐事,变为对怀化将军英勇杀敌的敬佩、对皇上慧眼识珠的赞叹以及对贵妃深受皇恩的羡慕。
待这一波热闹渐渐消散,京城的夏日也终于来了。因玄凌尚不曾完全恢复,不宜舟车劳顿,便未携众妃去太平行宫避暑。
索性今年夏日不似往年炎热,在殿中放一座冰山,宫人缓缓摇动扇叶,倒也不燥热。
孩子们都大了,各有各的忙碌。溯儿自不必说,既有课业又要学着理政,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枝枝和棠棠也都要上课,闲暇时还会请小姐妹们进宫一道玩耍说话。至于团团,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说男子面容白皙则无阳刚之气,故逮着机会就在太阳底下疯跑,还溜去前廷央求蒋师傅教他习武,总之一刻也不肯待在屋里。
“幸亏有小芸儿陪着咱们,不然可太无聊了。”宋蕊趴在几上,剥了颗葡萄塞进沁芸嘴里,“小芸儿,好不好吃呀?”
“好次。”沁芸嘴巴鼓鼓,使劲点头。
陵容笑着给她擦掉唇角残留的汁水,“姐姐少喂些,再有一个时辰就用午膳了。”
“娘娘,将军夫人递牌子进来了。”
宋蕊一时没反应过来,“将军夫人?哪个将军夫人?”
“怀化将军夫人,京城林府的荣少夫人。”
…
“皇上,贵妃和淑妃请您往衍庆宫一聚。”
“嗯,让人备轿吧。”
李长上前几步,小心地扶着玄凌,“皇上您慢些。”
玄凌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朕早好了,可以自己走。”
李长忙弓着腰讨好道:“是,是,皇上这几日用着太医院和淑妃娘娘一同研制的药膳,身子确实好了不少,是奴才多嘴了。”
“聒噪!”玄凌抬手指了指他,径直上了轿子,“贵妃和淑妃今日在做甚?”
李长凑上来道:“奴才听说林府的荣少夫人递了牌子,想必二位娘娘正同少夫人说话。”
玄凌略想了想,“是世芍?她倒是久不进宫的。”
“是了,您是知道少夫人的,身上一直不大好,平日除了去温泉庄子上瞧瞧顺嫔小主,其他时候都不爱出门,也不知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玄凌靠在扶手上没有答话。
抬轿的内监走得又稳又快,不用一刻钟就到了衍庆宫。
“你也莫哭了,顺嫔有太医照料着,总会好起来的。”
“姐姐自年前就病了,还不让跟皇上说,行宫的太医也没法子,我这才求到两位娘娘这儿来。”
“本宫会让太医过去的,你也顾着些身子,才刚有孕,不易伤心的。”
世芍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玄凌,众人又是一番见礼。
世芍看着比年少的时候消瘦了许多,透着些虚弱。玄凌一时默默,半晌才道:“朕会让章弥去看看她。”
“妾叩谢皇上圣恩。”
世芍行礼谢过,由善宜带着去偏殿梳洗。临走前,宋蕊背对着玄凌朝她眨眨眼,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世芍略一颔首,告退离去。
…
乾元二十四年七月初二,太医章弥奉皇上之命前往太平行宫为顺嫔请脉,然顺嫔因早年吸入过多欢宜香,脉象渐弱,已呈衰败之势,非药石可阻。八月初三,顺嫔慕容氏于庄上病逝。帝闻此讯,默然良久,于当日追封为顺妃。又两月,加封顺成贤妃。
秋风瑟瑟,陵容和宋蕊立于角楼之上,极目远眺。
“章太医对世兰有愧,否则也不会配合我们。”宋蕊道。
“后宫阴私,章太医知道不少。能早日了结,也算去了一桩心事。”陵容回头,看向紫禁城的红墙绿瓦,忽笑道,“索性这种事咱们有经验,也不必章太医太费心。”
宋蕊也笑了。前有余莺儿,后有慕容世兰,假死脱身,倒也潇洒。
余莺儿如今已是正七品把总的夫人,随夫上任,一家人和和美美。
但愿世兰此去也能顺遂。
“姐姐走吧,北风吹起来了。”
“嗯,咱们回去。”